对于冉柔的选择,百里连山并无半句埋怨。他很清楚,早些年,他为了镇压叛乱,四处征战。不管是朝野,还是江湖,树敌无数。现在,他失去了一身武功,拿什么去保护身边的人儿。
“对了,将军,闫生财闫会长让我带话而你。”知琴还是见到了闫生财,百里连山完全没料到闫生财会放知琴出来。
“他说什么?”百里连山皱眉问。
“闫生财说‘将军是人中龙凤,纵然一时落难,虎落平阳。可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将军能一飞冲天,龙吟九霄。若是将军有意纵横,他愿鼎力相助。’”
“哈哈,有意思,这闫生财倒也是个妙人。”百里连山看了看知琴,“你应了他什么没?”
知琴摇了摇头:“奴婢怎敢做将军的主,来寻将军之前,奴婢之说一切由将军做主,闫生财说过几日前来拜见。”
“如此啊,那就随他吧。”百里连山叹息一声,转头对收拾完碗筷,紧张的看着自己的颜倾城一笑:“母亲放心,孩子懂得怎么应对。”
“哎……,你这孩子从小就是如此。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妙。”颜倾城端起药罐,“我去给你煎药,你和知琴好好聊聊。”
颜倾城走后,船舱内一阵寂寥。就这样,主仆二人相见后,知琴依旧忙前忙后的侍候着百里连山的起居。
就这样,日子不过三天,闫生财真的来到岚江之畔。这个原本江南商党的二头目,自从沧浪剑叟被百里连山逼的跳江自杀后,凭借过人的手段一跃成为现在的江南第一商贾。他的生意遍布天下,不光是在江南,就是整个大夜三十六州,只要一提起闫生财的名字,谁不竖起一个大拇指‘富可敌国’。
向来出行前呼后拥,随从上百的闫生财今日就带了两个抬担子的跟班,穿着简单的绸缎,带个瓜皮青员外巾,笑眯眯的走到船舱。
“将军,一别数年,今日一见,风采依旧。”闫生财面带微笑,绝口不提百里连山的身体状况。先是让两个跟班将礼物放下,也不用百里连山招呼,坐了下来。
百里连山眼光扫过离去的两个根本,笑道:“闫会长倒是有心了。”
“哈哈,哪里,哪里。”
二人打了一番哈哈,闫生财这样做无外乎就是:你看,我没带随从,就连两个跟班也不会武艺,现在还让他们出去。我这是带着诚意来的。
闫生财有意而为,百里连山也不点破,拱手谢道:“还要多谢闫会长前些日子对知琴的照顾,想来,如今我无权无势,闫会长还带厚礼前来,百里连山心中感激。”
“将军客气了,以将军的威望和才能,纵然一时失……”
闫生财正要客套,百里连山脸色瞬变,挥手打断,沉声说道:“商人重利而轻义,闫会长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吧,以我现在的状况,你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只怕要失望了!”
“将军何以如此说话?闫某曾受将军大恩,不过是报恩而来。”
“是吗?可我记得,当你沧浪剑叟曲三书对你恩情不浅吧。在你还是一个生意失败的破落户时,他资你万金,助你起家。嘿嘿……”百里连山冷笑连连,“以你的能力,朝野之中,想要打探个消息应该不难。你应该知道,如今我不光失去权势,功力更是全无。如此废人,你还想得到什么?”
“哎……”旧事重提,闫生财哀声叹息。当你江南盐商结党,反抗大夜。他身为商党二头目,见百里连山勇武,料定事不可为,暗中传信,意欲投诚。更将沧浪剑叟的全部计划,一一说出。
那一战,就在这岚江之畔,他亲眼看着百里连山用他的情报,绕过重重埋伏,直袭大营。一夜之间,屠杀数万。
事后,他明着带领商党臣服大夜,暗中只听百里连山一人号令。可不管如何,沧浪剑叟的‘死’是他出卖的,那数万义军的死,也是他的罪过。
“将军!”闫生财慢慢起身,一拉下摆,跪伏在地。“将军,人的一生,一次背叛就已经够多了,如何还会反复无常。”
“我知道,当年我出卖了商党,纵然别人不知,可我心里知道。我是罪人,我是商党中的叛徒。这些年,我暗中为你打探消息,鞍前马后,可在你心中,我依然是一个背叛过恩人的卑鄙小人。”
“将军,如今闫某只身前来,不是为了在你身上谋划什么,更不是想来炫耀什么。我知道,陛下名义上颁布圣旨说将军归隐山野,可暗中依然派人追查将军下落。他见不到将军的尸体,是不会罢休的。”
“将军你武功尽失,落魄一时。可闫某相信,只要将军愿意,一道命令,那解甲归田的十万虎贲顷刻即来。”
“闫某也不是劝说将军倒戈,只是希望将军不要因此而放弃大夜,放弃天下的黎民苍生。”
闫生财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取下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放到百里连山面前:“若是将军还是怀疑,闫某踏出这船舱之后,立刻投江而死。当年,是我对不起跳江自尽的剑叟和商党朋友,今天,就让我去寻他们吧。只是我那诺大身家不能就这样散落。”
“这是我的信物,我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妥当。不管何人,只要手持信物,到我名下的任何产业,都能全数接受。”
“将军,这算是我替天下万民送将军最后的一个礼物吧。”
说完,闫生财又是重重的向百里连山叩头三下,转身就往外走。百里连山开口说道:“闫会长留步,我并不反对你去死。可若你真以为这样跳江,就能恕罪的话,恐怕还不成?”
“额?”闫生财一愣。
百里连山哈哈一笑:“沧浪剑叟并没死,就是数月之前,我在云州城中还碰到他了。若你死了,恐怕黄泉路上是见不到他的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