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目光一闪，忽眯眼一笑，萧湛一看，就觉得这丫头又要使坏了。
下一刻，但听得她滴溜溜说道：
“霍将军实乃英雄豪杰，为保家国，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却始终不曾婚配。其人刚猛，其性耿直，其心坦荡，在北燕，多少闺阁女子仰慕霍将军。恨不得以身相许，做其家小，为其掌管名满天下的威武侯府，做一代名垂千秋的武侯夫人。
“我虽不是北燕人。却也一心倾慕霍将军。作为女子，若能嫁这样的儿郎为夫，也算不枉此生……哪像余洲公子你，斯斯文文，优优雅雅，一看就知是个没尝过人间疾苦的贵公子，白白净净的，何曾受过风吹雨打。经历过沙场之上九死一生的艰辛……”
她字字句句都在夸那霍将军，眉目间则流露出了爱慕之意。最后两句，更是在贬损于他，有轻视之嫌。
萧湛低低一笑，这姑娘又想激他，不过，还别说，他内心当真生出了一些酸味，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说道：
“霍将军的确是沙场英雄，是罕见的劲敌……不过他虽有谋略，却不能做到百战百胜，其人是刚猛，因此他并不解温柔；其性是耿直，故而常得罪主上；其心够坦荡，可惜遇主不淑，他也就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威武侯，两度错过北燕大都督一职，足可以说明，他在官场深受排挤……其名声远远不如咱们南齐的第一公子……”
没错，与第一公子萧湛相比，霍捷不论是名声。还是威望，都比不上，这的确是事实，毕竟人家是天下第一公子，世人尽数祟敬仰望。
“我说，小九，你认得那么多名人，南齐上京城内的四奇公子，你可曾见过——虽然咱们南齐的男子比不得北燕的男子高大威武，不过，南齐人杰地灵，姑娘们冰雪聪明；公子们也文武兼备。怎么就比不上北燕人了……北燕地区，大多尚武，很多男子都粗鲁不识大字，哪像我们南方男子，文武双修？”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为南方男子争辩了几句。
云苒想笑，“你这是想说你不比霍将军差吧……”
“那霍将军又有哪里比我强了？”萧湛平常时候可不会如此这般欲一争高下，可今日，他就是有点忍受不了别人说自己不如谁。
“你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一说法吗？对上眼了，就算满脸麻子，也会觉得可爱；对不上眼，就算你玉树临风。还是会讨厌……”
萧湛：“……”这姑娘今天是故意想气他来了，算了，不和她一般见识，反正她越是这么说，他越不信那霍捷是她意中人，“言归正转，继续说正事……你认为是陆平的人在我们边境上暗中积蓄力量，欲破我边防对吧……可我不这么认为……”
云苒见他不再争辩。憋了憋笑，也就不再和他瞎扯淡，“那你认为谁在找你们南齐麻烦？”
“我以为，有两股势力联合一起，欲瓦解我南齐防线。
“北燕内部有高官在操纵这一切，另有阿甘部落也已卷入其中。这两派人现在在互相掣肘。
“北燕和阿甘是世仇，但是，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又联合一气，所以阿甘的蛊虫大量涌进南齐，但他们没有因此而肆意毒杀南齐的子民，因为。他们想要我们南齐的铁石，还有其他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又必须经过北燕境内。北燕正好也想要我们南齐的铁石，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个局面——阿甘的人在用蛊虫控制我南齐的子民。北燕在利用阿甘部队，最终两家齐齐吃掉我南齐走私出去的铁石……互有利得。”
萧湛这猜测一点也没错，其实云苒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刚刚没把话说完整。现在被他补充说明完了，为此，她不觉微一笑。
这一笑，令萧湛一挑浓眉，意会到了：“看来你也是这么认的。”
“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南齐需要做的事是查出他们在哪挖私矿，又是怎么运出去的，要知道哪些人是被迫加入的，哪些又是心甘情愿在做走狗的……余洲，你入赘宛府，就是要查清这些事吧……看来，你是皇帝老子派下来的大官无疑……”
最后一句是肯定句。
萧湛轻轻一笑，“什么大官不大官的，就是个跑腿的。可惜啊。到现在，我们还没把这条线查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从乔捕快的案件笔记来看，对方已经布局多年，而我们就来了这么几天，怎么可能轻易就能把人家的家底全给挖出来？”
今年是平乐13年，乔长石笔记上第一宗案子是平乐11年。她相信这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桩蛊虫案。
换而言之，对方在桐城布下毒蛊至少五年以上，根基如此之深。可不是随随便便想拔就能拔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往外而去，嘴里说道：“我还想去个地方查探一番……”
萧湛将册子收好，跟了出去，问：“你这是想去哪里？”
云苒不答，匆匆忙忙出了房门，投入夜色，来到马厩边上，找到自己的坐骑，拉出来，坐上马背，目光灼灼看向东边。
萧湛顺着她目光所指方向，猜道：“你难道想要夜探宛平原府……”
那个方向，正是宛平原的府邸。
唉！
这人果然厉害，一猜就中。
“鸳鸯说，宛平原初一十五左右都需服用处子血，今夜是三月三十月底，过了子夜就是四月初一，也许我们会有新发现……如果你怕可以不用跟来……”
扔下一句极讨打的话，她扬鞭东去，跑得飞快。
萧湛扬眉一叹，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啊……
她都不怕，他更不怕了。
当即，他一跃上马，策马东行。
北风只能紧根其后。
唉，他家主子做事吧，从来就没有章法，这个特点总令对手琢磨不透，如今遇上一个更没章法的，二人一拍即合，简直能把天给拆了去，他得好好跟着，万不能出了乱子才好——公子的身份太金贵了，万万不能出半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