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东越国,都督府内,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到了高高的信台上,扑哧着翅膀,咕咕咕乱叫着,一个侍女走了过来,捉住信鸽,将信筒自鸽脚上取下,见上面封着红印泥,知道这是专门传给都督的密信。
侍女忙往书房而去。
穿过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侍女来到最东面的书房,对守在门口一黑衣侍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禀道:“有桐城密信。”
“交给我。”
“喏。”
侍女双手将密信奉上。
黑衣侍卫接过,转身进入书房。
书房很大。房内摆满天下奇书轶卷,走道上摆着一架红色小梯,阅读者可以凭着小梯攀登上去查阅摆在最上层的那些书——那都是一些古书,少有人会查阅,但是四年前。这个都督府内来了一个假小子,最喜读古书,常常在此一待就是数日。
他们家的大都督平常办公时,从不喜有任何人在自己的屋内走动,发出任何声响,独独对这位,百般纵容,宠得几乎能上天,最后却结拜成了兄妹。
“都督,桐城来了密信。”
书桌前站着一个金丝滚边的玄袍男子。头戴紫晶冠,脚踩鹿皮玄黑高帮春靴,腰束紫纹玉带,身形精健高大,五官刚硬冷峻,就宛如是用玄冰雕刻出来的一般,哪怕离他有几米远,都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浓浓寒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东越国的第一都督玉重华。
本来在认真批公文的玉重华,听得这话,立刻搁下狼豪,抬头淡淡落下一句,“拿来……”
“是。”
侍卫奉上。
玉重华接过,迫不及待拧开信筒封口,倒出一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这么一行字: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公子,云苒姑娘身侧有一神秘男子相伴左右,于桐城调查铁石流失案,二人亲密异常。鸳鸯在此只愿您早早行动,抱得美人归,得一佳偶,一生不相离。”
读罢,玉重华冰冷的脸孔上,那双寒潭似的眸子透出一道危险的眸光,随即转身问身边之人,声音沉沉,威慑十足,“小关子……”
“都督,有何吩咐?”
玄衣侍卫上前恭身候命。
“小姐在桐城情况如何?”他低低而问。暗沉的嗓音,透着灼灼的威迫力。
“玉苒小姐在宛府内几次遇到宛家人刁难,但次次化险为夷,这事,我已经向您报禀过了……”小关子回复道。玉苒即云苒,云苒和玉重华结拜之后,玉家人给取了一个名字:玉苒。
“除此之外,她身边可有神秘男子?”玉重华扬了扬手上的纸条,眼神里带着一丝苛责。
小关子能感觉到主子似有不悦,忙接过看了一眼,心下一紧,想了想,“会不会是那位澜山公子?”
“澜山长相如何?”
玉重华从来不在乎人之相貌,与他来说,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有用,一种是没用。有用的养着,没用的舍弃。
当然,这个原则自从遇上云苒之后,他对于长相终于有了一些认知——但是对于玉重华来说,女人的长相只分两种,玉苒,漂亮;其他女人,丑陋。
像今天居然在乎起其他男子的长相,这怕是生平第一遭。
试问在东越,又有谁能长得比都督还要英武俊朗?
答案只有一个:没有。
在东越,玉门都督玉重华,既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权力,更拥有着绝对俊逸的相貌,身手更是好得遍寻东越无人可敌。
只是一旦出了东越。若再来说长相,玉重华就未见得就是世间第一了——南越国就是一个盛产美男子的地方。
就说那位东越的第一公子萧湛,据传人家是世间最英俊的男子——不光俊,而且有才,不光有才,而且是文武全才:
文则朝中无人可胜过他,不管是文章,还是辩才,几番朝中比赛,他总能夺得榜首;武则威震四海八方。武艺超群不说,军事谋略更令对战过的人,心生恐慌——
不过,世间并没有多少人见过这位公子的长相,作为先帝遗腹子,为避南齐皇帝的猜忌,他做事格外低调。
然,就算他再如何低调,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他的名声依旧惊传天下。
“禀都督,澜山入赘宛家后,深居简出,少有人见过,很难临摹到,长相如何。尚无人来来报……”小关子回禀道。
玉重华垂下冰冷的眸子,思量再三,薄唇一抿,吐出一句,“备马。”
“都督这是想要去何处?”
“南齐。桐城。”
小关子听罢,立刻下跪,“还请都督三思。南齐桐城与东越相距千里,您就算再如何牵挂小姐,也万万不能亲赴。虽然东越和南齐交好。但,您可是东越统率三军的都督,若在南齐遇了险,我东越便危矣……”
“东越和南齐正准备建立最大化的商贸关系,我会作为使节大人持国书前往南齐,这不是私人行动,这是朝廷和朝廷之间的外交往来,南齐若敢加害于我,就是失信于天下,南齐皇帝不会蠢到自掘坟墓……”
玉重华有他自己的考量。
小关子听了,无法再反对,只能应声道:“是。”
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道了一句,“都督,等这次找回小姐,以后,您再不要将她放出去了。小姐生性不拘礼法,您又一直纵容她四海闯荡,可您若是想娶她为夫人的话,东越国的礼法她势必要学会。必须以身作则,才能配得上您大都督的身份……”
玉重华斜一眼,淡一睇,“小关子,不要以为得本都督看重,你就敢随意议论主子了,本都督的私事,何需要你来担心,本都督喜欢的女人又何需非要受礼法限制?”
这句话,他把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有份量。
小关子一听。立刻跪下,心惊肉跳直叩头道:“是属下越界了。”
“去领十军杖,长长记性。”
他冷冷命令。
“是。”
小关子一咬牙应声,将密信放回桌案上,转身走了下去。
玉重华起身,走向书房一隅,来到一书柜前,扭动柜上一只青花瓷瓶,紧跟着,柜边一处空白的墙壁上推出一活动画轴,他走上前,解下绑着画轴的红绳,一张绝色仕女图缓缓往下滚落。
一袭红裙,笑眸璀璨,肌若凝脂,青丝如墨,于花红柳绿间,伊人素手执长剑,身若娇龙,裙若红霞,傲视四方……
玉重华怔怔看着,以手指抚上伊人绝色脸孔,喃喃自语道:“小苒,我放纵你太久太久了,是时候该回来留在我身边了。这辈子,你只能做我夫人,万里江山,我与你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