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音阁走水六日前。
仙寿宫。
这日赶着极晴好的日头,慧莲也给太后带来了好消息。
“启禀太后,鄂齐大人递了消息进来。捐毒王骤然暴毙,而今新王继位,捐毒动荡,正是出兵攻打,迎昭淑公主回朝的好机会。”
太后的母家杨家,从前在前朝颇有势力,
若不是因着这样强大的靠背,太后也不会只用了短短十年,就从一个小小贵人,稳坐至中宫凤位。
即便如今杨家人才凋零,有了青黄不接的颓势,但几朝扎根,他们到底也有许多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重臣。
太后得知此事心情大好,忙催促道:
“让那些老臣从旁劝着,再给攻打捐毒这事儿添一把火。
当初捐毒统领西域三十六国成了气候,先帝对他们有所忌惮,才会不得以让昭淑去和亲。
可今时今日,咱们大懿早已今非昔比,它一个蛮荒小国,还需得给什么脸面?
大懿打得起这场仗!反倒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昭淑才是真的回朝无望。”
慧莲笑着说:“太后放心,杨大人已经安排下去。皇上孝心,相信此事很快就会得了好结果。”
然而这好结果,却是前朝整整论了三日,也没能定下来。
等慧莲再向太后提及此事时,早不见前两日的欢喜,只觉为难道:
“中书令咬着此事不放,进言捐毒本就年年给大懿上贡,虽未如同楼兰一般归降,但也算是顺从依附。现在与他们动干戈,师出无名不说,即便打了胜仗,也落不得什么好处。”
“他当然会这么说。”太后不豫道:“这场仗要打,就得用上柳家。中书令与镇国公分庭抗礼了这么些年,眼见着镇国公起势要压到他头上去,他怎么肯?”
慧莲怯声道:“若只有中书令一派劝阻倒也好说,难就难在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也要来参上一脚。”
“他?”太后脸色愈发阴沉,“范仲辉那个老匹夫又想怎样?”
慧莲道:“除了中书令所言,范大人又说捐毒与大懿向来泾河不犯,骤然与捐毒开战,唯一的好处便是能迎昭淑公主回朝。可为着一个公主发动战争,闹得生灵涂炭,只是全了皇上对外的名声,反倒要惹人诟病。”
“岂有此理!”太后勃然大怒。
她将手中茶盏用力摔在桌上,泼得茶汤四溅,
“他是兄长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如今眼见着我们杨家势颓,倒也学着吃里扒外那一套,扭头就去投靠了中书令?”
慧莲手脚利索收拾着桌面狼藉,又劝道:
“无论他投靠了谁,这件事现在已是难办。
自从都察院御史死后,皇上并未提拔新的御史上位。
范大人这个左副都御使虽然官职只在正三品,但而今也算是都察院的首位了。
都察院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老祖宗又定下了规矩,言官不能因谏受刑,更杀不得。
范大人一味阻拦,等同于整个都察院都跳出来反对皇上攻打捐毒。皇上也是为难......”
慧莲观察着太后脸上的山雨欲来之色,愈发小心谨慎道:
“您兄长的意思是,此事若再劝下去,反倒成了是他们要陷皇上与不义之地。
故而......只得让太后暂且委屈,断了迎昭淑公主回朝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