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一定犯了某个巨大的错误,才会遭到申九姑的嘲笑。
他望向郭宝鹃,快速回想对方所有的呓语。
郭宝鹃曾说,厚雪如被,覆盖着一大批胖娃娃,头上都系着红头绳,虽然双脚埋在土里,但个个精神抖擞。
“为什么要把娃娃埋在土里?”他脑中灵感一现,猛然间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申九姑的回答更为奇怪:“不埋在土里,又埋在哪里?”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说得对,不埋在土里,又埋在哪里?”林风以古诗对答,试图摸清对方的思路。
“你是中医,自然深谙五行之术。只有了解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所有玄学术数,才能跟你谈论天机。”申九姑说。
林风深吸了一口气:“只要能放过郭宝鹃腹中胎儿,我愿意为参帮做任何事。”
他是一个担得起责任的男人,一直胸怀热血,从不怯懦逃避。这些话既是脱口而出,也是真情实感的准确表达。
中医古训的第一金句就是——医者父母心。所以,很多时候,林风宁愿自己做出巨大牺牲,也得保证病人的安全。
“除非你能变出一个参娃给我,呵呵,即便这样,你也没跟雪岭签下万金誓约,我参帮怎么可能向无辜者讨债?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参帮,不是下九流、不要脸的江湖帮派。”申九姑冷笑。
“你大概知道,有人发出了南洋英雄帖,广邀南洋奇术师门派聚集于本城,全力对付参帮。我不相信,参帮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各大门派的奇术师,这样下去,一场混战,谁都讨不了便宜。前辈,不如各退一步,如何?”林风问。
“万金誓约签订之时,有人愿意把灵魂抵押给魔鬼,并且对此千恩万谢。那么,时至今日,此人翻脸不认账,又到处雇佣打手,只等着讨债者登门时,暴力出手,赖账违约。年轻人,如果你还有一丝丝良心,就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了。”申九姑说。
林风无法说下去,他已经意识到,于家此前一定做过一些违心、违法、违约、违誓的事,参帮登门讨债,完全理直气壮。
同样例子,如果参帮讨的是“钱”,就会依靠现代法律,把于家告上法庭,拿出证据,告倒于家,让于家连本带利一起归还。如果欠债者拒不归还,就只能等着把牢底坐穿。
只不过,现在参帮讨的是“参娃”,是现代法律无法评判阐述的东西,只能依靠江湖规矩解决。
“你说的这些,到底有何证据?”林风问。
很多话,如果只是对方的一面之词,并不足信。就算是在法庭上,法官也要听从双方辩论,各自拿出足够的证据来,才能够定罪。
“我说过,年轻人,不要卷进来,对你没有好处。江湖凶险,人心诡异,我已经给你留了足够的面子,知足吧。”申九姑说。
“我和于家共进退,如果你无法说服我,那这件事我就参与定了。”林风说。
他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即使敌我辩论,也不会口出恶声。与普通市井人物不同。
“有些事,没有后悔的余地。”申九姑说。
“我林家在江湖上虽然没有赫赫威名,但是仁义为先,信誉为本,在本城有着良好的口碑。如果前辈咄咄逼人,甚至以性命威胁,那就错了。”林风说。
他实在无法放手于家的事,无论是于树、郭宝鹃还是其他人,甚至包括这件事本身,他都必须管下去。而且面对孕妇和胎儿,作为医生,他的职业天职不容许自己放弃,做一个明哲保身的人。
“好吧,你劝劝他。”申九姑说。
林怀远的声音又响起来:“林风,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江湖也不是一个为所欲为的地方,一切都抬不过一个‘理’字。”
这正是林怀远对林风从小的教育原则,一直没有改变过,无论面对白道强权还是江湖枭雄,都是同样做法。
“父亲,请保重。”林风说。
父子的性情一样,越是面对威胁,越能冷静镇定。
“我们都保重。”林怀远挂断了电话。
林风皱着眉,什么都不敢说,担心影响郭宝鹃的情绪。
“有什么事?”郭宝鹃问。
林风强颜欢笑:“没事,家父担心冷库这边的事,所以打个电话问问。只要你平安无恙,大家就都放心了。我先出去看看,稍后回来。”
他走出去,找了个无人的走廊,给金若兰打电话。
两人虽然交情不深,但是互相引为知己,到了这种时候,自然会求助于对方。
电话振铃两次,金若兰的声音传来:“林医生,什么事?”
林风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这是好事,不要着慌。”金若兰说。
林风长叹:“敌人出现的确是好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