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从印刷厂新订的一批半价优惠券送过来了。程乐乐检查了一下优惠券的印刷质量,确认了一遍背后的文字,才让人清点入库。
然后再出库了几沓,盖上日期章和影院市场章,又加了两张免费观影卡,差沈大峰给申亚送过去。
在张瑛那里受了点启发,程乐乐在盘点还有什么可以用的关系,翻着通讯录,看见“钟鸣”的名字,突然想起来了,钟鸣回泰溪了。最近一直在忙,还没去看过,不知道他那酒吧开在哪儿,是什么规模,客流量可不可观。
她现在一门心思要把纯粹的友情升级成复杂的金钱交易关系。
她捧起手机给钟鸣发微信:【钟哥,给个地址,晚上本人亲自人肉快递你一份开业贺礼。】
【送得也太早了吧?开业都一个多月了,你不如等一周年再送呗。】
【之前礼物没备好,耽搁了。钟哥海涵。这次小的准备了一份壕礼,还请钟哥笑纳。】
【行,那就呈上来让寡人瞧瞧吧。】
随后钟鸣发了个定位。程乐乐打开一看,酒吧在离城北不远的地方,心立刻凉了半截。那儿是大海的地盘,券发出去也不见得人跨区来这边观影。
【你还有别的分店没有?】程乐乐问。
钟鸣:【小哥破产了,你就找我傍大款?】
【呸,我小哥哪儿破产了?】
【……你说的啊。】钟鸣给了个以前聊天记录的截图。
程乐乐想起来了,回:【我和小哥共存亡。】
钟鸣回:【你们在一起了?我沉冤得雪了吗?】
程乐乐想起来了,七年前分开的那次,她好像用行动暗示了小哥,钟鸣是自己的男朋友。隔了这么久,她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一出。
不过,自打回来后,小哥好像从来没问起过钟鸣,他当时应该压根也没信这事儿吧。不管他信不信,双十一那天,程乐乐决定还是要跟他澄清一下的。
入夜,程乐乐拎着个袋子转了两趟公交到了酒吧“鸣”。
“鸣”开在城北商业街的背后,闹中取静。酒吧前是一小片绿色的草坪,地灯勾勒出一条狭小曲折的甬道,曲径通幽处便是酒吧了。酒吧偏日式,入口处悬一个小灯箱,白底藏青色图的店标,寥寥几笔,看得出是一只打鸣的公鸡。
还没走进去,钟鸣迎了出来。
程乐乐一愣。钟鸣那头标志的莫西干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板寸头,头发两边推得很干净,耳朵上丁零当啷那一串耳环也摘了,只剩一排空落落的耳洞。要不是他火气壮穿着短袖露出纹身,看着都像是一个大学生。
程乐乐有半年没见他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说:“我去,以前念书你搞得跟混混似的,现在开酒吧了,你又斯文败类上了。你怎么老不走寻常路呢。我来之前都把你店的广告词都想好了,可惜现在都用不上了。”
钟鸣带着她往里走,问:“什么词?我听听。”
“我纹身、抽烟、开酒吧、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个好男人。”
“现在也能用。”
“不行,你现在是乖乖仔了。说这话就有点装逼了。”
“鸣”是静吧,没那么喧嚣,走进去灯光昏暗暧昧,酒吧一角有个穿一袭黑裙的女子抱着吉他在唱一首外语歌,听不出来是哪个国家的,反正是慵懒缱绻的靡靡之音。
钟鸣带她到了吧台。两人坐在高脚凳上,钟鸣让调酒师倒了杯苏打水,特地盛在装威士忌的杯子里,里面还有一大颗圆滚滚的冰球。
“在酒吧不喝酒说不过去,你装装样子。”
程乐乐原先以为钟鸣火气好,进来才发现屋里很热。她脱下外套,露出一件白色的短,两手支在台面上时,手臂上的半个纹身就露了出来。
钟鸣看了眼纹身,说:“你这个年头久了,颜色都有点淡了。给你看看我前几天新纹的。”
说着钟鸣撸起袖子,秀给她看:“喏。”
程乐乐凑过去看,圆圆的圈里,一只大公鸡,是“鸣”的店标,乍一看和她的纹身有点像。
她把袖子也撸了上去,两条胳膊凑在一起对比纹身图。
程乐乐的头顶就在钟鸣的下巴下。钟鸣嫌弃地把她头支回去,说:“我们毕竟也好久没见了,难道不值得你为我洗个头出来?”
“我昨晚洗过了呀,可能是洗发水不行吧。你怎么这么讲究?”程乐乐在酒店洗的头,故意把脑袋又往他鼻子底下钻了钻:“难闻吗?说是佛手柑味道啊。”
钟鸣往后躲,见程乐乐兴致很高的模样,不禁问:“你和你小哥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