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国公主看代宗都出面为元载说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退了下去。
独孤贵妃全程听完代宗和宿国公主的对话,略感意外的问道:“此事全是元载胡作非为,陛下却为什么要替他担责呢?”
代宗笑了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朝廷国库枯竭,元载是要通过推行新法获取财源。若成功,大唐则有充足的财源,朕自然要全力支持。”
独孤贵妃夸道:“陛下的胸襟开阔,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代宗却摇了摇头,说道:“朕不是胸襟开阔,而是知道一件事,如果元载都无法完成的事,那朕的子孙将无人能做到。”
独孤贵妃愕然。
且说元载挑选实践两税法的地方是蜀地,但最积极推行两税法、拓荒制度和流民制度的却是李抱玉镇守的泽州和潞州。
泽潞节度使李抱玉乃是李抱真的兄长,也是元载的亲信部下。
他在自己所辖境内,推行新法。逐渐有了成绩,于是邀请元载前往视察。
永泰元年四月,元载起驾前往泽州,一来是看李抱玉治下的政绩,二来是躲避一下贵族们的骚扰。
自从元载在蜀中推行新法,自己就没得到片刻安宁。每天都有各种人找上门,一开口都是元载妻族的亲戚。元载又不能不接待,弄得不厌其烦。
最终出去走一走,避开着这帮人。
就在这时,一件大事发生了。
剑南节度使严武病故。
严武是在高适被元载调离剑南节度使任上之后,接替高适担任此职。
他善于用兵,数次打败吐蕃和南诏的军队。但有个缺点,十分的贪财和残暴。
曾有小吏不慎违抗严武,被严武活活打死。
严武的母亲曾多次劝说严武,严武不听。由此留下巨大的隐患,这个隐患到严武死后彻底爆发了。
话说严武死后,剑南节度使职务空缺。严武的手下都知兵马使郭英干是郭英乂的弟弟,于是上表朝廷请立郭英乂为剑南节度使。而严武的爱将左右厢兵马使崔旰却推荐王崇俊,担任此职。
郭英干在严武的手下吃了很多的苦,听说崔旰居然推荐与严武类似的王崇俊感到非常不满。于是上奏朝廷,例数严武在任的罪责,请代宗千万不要立王崇俊。
代宗因元载不在朝中,自己做主派郭英乂成为剑南节度使。
郭英乂因恨崔旰和王崇俊的作为,于是接任节度使之初,就召崔旰和王崇俊到成都府,意图杀害二人。
崔旰接到命令后,与部下商量道:“郭英乂心眼狭小,必定是记恨我请立王崇俊的事情。一旦去了成都,必然被郭英乂所害。”
有部下劝道:“明知道去是个死,不如不去。只向郭英乂托辞抵御吐蕃,屯兵观望一阵子再说。”
崔旰以为有理,遂不前往成都。
王崇俊不知道这点,还是前往成都府。刚见过郭英乂,就被郭英乂派人给绑缚起来,摁在地上。
“我无罪!节度不能杀我。”王崇俊挣扎着为自己争辩道。
郭英乂冷笑道:“汝与吐蕃勾结,有书信错下到我这里。”说话间,举起一封信在王崇俊的眼前挥动。
王崇俊急了眼,驳斥道:“末将自领兵以来,未尝懈怠。节度以一封不知真假的信害我,是欲加之罪。”
郭英乂本就是找借口杀王崇俊,哪里肯听王崇俊再废话,直接把王崇俊斩首示众。随后得到崔旰不肯来的消息,便诬陷崔旰谋反,下令断崔旰及其部下的粮草。
崔旰没有办法,只得率领军队弃守城池,转入深山。
有人劝崔旰道:“郭节度分明是要至你于死地,一味逃避难以取胜。不如举起大旗,西结吐蕃,南连南诏,共抗朝廷。”
崔旰不同意:“朝廷有元相在,难以与之匹敌。且反抗郭英乂的不公,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勾结外族,则死无葬身之地。”
郭英乂还是不肯放过崔旰,于是率军围困崔旰所在的山林。
当时正值炎天暑热,郭英乂自恃兵强马壮,竟然学着夏侯渊的策略,只围困崔旰在山上。结果在炎天暑热的照射下,兵马都有中暑。
崔旰见机不可失,上马喝道:“郭英乂陷害我等谋反,又妄杀大将。如此行径,天地不容。诸公随我讨之,以正天下法纪。”遂冲锋在前。
郭英乂大军抵挡不住,被崔旰以少胜多打得大败。郭英乂被人仅以身免,逃回了成都。
崔旰所率的西山军乃是严武在生时,为抵御吐蕃设的一支新军,战斗力很强。郭英乂麾下兵马,不是他的对手。
郭英乂又用兵不得其法,只能落得败退的下场。在退到成都的时候,路过一所道观的圣像,发现圣像竟然是真金所铸。
“此圣像是何人面目?”郭英乂起了贪心,问道观的观主。
“此像乃是玄宗皇帝陛下的真容,将军不可能太无礼。”观主看出郭英乂眼神透露出的贪婪之色,着重强调“玄宗”二字。
郭英乂冷哼一声,道:“此地竹林甚美,不如给我做住宅。”
观主谏道:“将军还请三思啊。此地曾是玄宗陛下幸蜀的居住,非将军能够居住。”
郭英乂根本不听观主进谏的话,挥手命手下带走观主。随后移走圣像,偷偷的熔铸成黄金。自己居住在道观里,看竹海如波涛一般。
崔旰闻知此事,对手下将士们道:“剑南节度使郭英乂犯上作乱,居然窃据玄宗陛下曾住的地方。更将玄宗的真容移走,偷铸成黄金,据为己有。公等为大唐忠臣,随我诛杀此贼。”
将士们都表示支持。
崔旰连夜率军偷袭成都府,郭英乂率军抵抗。
双方在成都西门大战,由于郭英乂的贪婪举动,引起部下们的疑心。导致郭英乂初交锋,就被打得大败。只身逃走,在简州被当地的官员杀死,首级送到崔旰的帐下。
崔旰于是自领剑南节度使,并向朝廷请求准许。
邛州牙将柏茂琳、泸州牙将杨子琳、剑州牙将李昌嵕等各率军讨伐崔旰,由此蜀中大乱。
代宗眼瞅着局面控制不住,只得向在泽州视察的元载发出八百里加急的塘报,告知蜀中之乱。
此时已经是七月,天气十分的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