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韫秀身穿大红色齐胸襦裙,头上绾着飞天发髻。明明长得貌美如花,眼神却凶狠似狼。手里的竹尺拍了拍门,显示一下她的力道。
“原本我是找不到你,没想到你喝个酒也闹出大动静。”
“元公辅你别以为躲在桌子下面,我就不打你。我数三二一,你要是不出来的话,我就打啦。”
王韫秀话刚说完,元载就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
“我是被李白带过来的……”元载指着李白站的位置,想要李白再帮忙背锅。
然而……李白不见了。
“啊!”元载东张西望,没有李白半点身影。
原来李白在王韫秀来的时候,早就趁着混乱溜了出去。临走时还顺走了一小瓶酒。
“早听说元载的未婚妻,号称「长安第一横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亏我溜得快,不然要被元载拉过去当挡箭牌。”
李白拿出顺来的小瓶酒,扯了瓶塞,边喝边往南边走。心想:是该去墨阳观见一见老朋友。
李白这一溜走,可把元载坑惨了。因为李白没有付酒钱,而元载手里没钱。
“三坛子加一小瓶酒,还有影响胡姬跳舞的钱,合起来有一千制钱。”掌柜将账目算清楚,然后摆在元载面前。
“这……这么多?”元载从兜里掏出了钱袋子,只有几十制钱。
这是王韫秀给他的生活费。
王韫秀冷笑道:“元公辅你有钱来这种地方喝酒,没钱付账吗?”
“我真的是被李白强拉过来,他不仅不付钱,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一瓶酒。”
元载满腹苦水,没想到心中的偶像第一面,就留下如此不一样的印象。
“你可真行。我在家翘首盼你回来,还以为你被圣人刁难。心急火燎,万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喝酒、还看胡姬跳舞,这账你自己付钱。”
王韫秀想起元载做这些事就气不打一出来,气鼓鼓的说话很重。
“阿王你先帮我垫一下,我再有钱了还给你。”
“哼!我帮你垫钱。你现在是寄居在我王家,你手里一草一纸都是我王家的东西。”
元载脸色大变,呕气了。
王韫秀也察觉自己话说重了,有些后悔的意思。
元载没辙了,从腰间解下黄金匕首递给掌柜。并说道:“这件小物事好歹是纯黄金打造,应该值一千制钱吧。”
掌柜拿在手里轻轻掂了掂,立刻掂出份量很足。这可是占便宜,满口同意抵钱。
元载心头一宽,一言不发的从王韫秀身边经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韫秀没想到元载敢这样做,更加气得不得了。既然元载不肯让步,她也不打算让步。心想:我们两个就耗着吧,看谁先屈服谁。在长安城里,没有王家的庇护,元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长安城如此之大,竟然没有元载立锥之地。尽管王韫秀的情是真,但想到她刚才说的话透出的意思,让人实在是受不了。
元载漫步在闹市中,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南门外。那里是一座道观,山门上写着「墨阳观」三个大字。
“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李白熟悉的声音传来。
元载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李白走路踉跄,手里捧着从酒肆顺的酒瓶,喝几口就吟诗一首。
“太白兄!你是好兴致,倒是你可把我害苦了。”元载郁闷死了。
“你是和自己的未婚妻闹矛盾啦?”李白醉笑道。
元载冷哼一声,不想搭理他。
李白一步就到元载身旁,搂着元载的肩膀,笑道:“你现在肯定没地方住,就跟我一起住道观吧。我正好带你见两个人,保证你不虚此行。”
大佬的朋友,说不定是大佬。登门拜访不能苦着脸,元载暂且放下烦心事。跟着李白踏山路,一路往山里走。
两人走了一刻钟,元载听到了悠扬动听的琴声。回荡在山间,令人回味无穷。
“谁在弹琴?”元载问道。
李白中指放在自己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元载立刻闭上嘴,不再追问。
两人循着琴声登山,终于来到了一座凉亭外。只见亭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穿浅蓝色道袍,头戴功业冠。他正盘膝而坐弹琴,放琴的桌子上一侧放着拂尘。
女人自始至终站着,满头瀑布似的长直黑发里,夹杂着白发。
他们都是背对着元载和李白,因此元载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忽然,琴声变得铿锵有力,让元载有一种置身战场的错觉。
又忽然,琴音戛然而止。
道士手持拂尘,起身转过来面朝元载笑道:“我正弹的轻松之时,忽然感到一股杀气逼来,便知道有贵客来了。”
李白笑道:“哎呀!我和你是老相识还用贵客,叫我怎么敢当。”
“呸,太白老弟。做人要脸皮,你这样太丢人。”道士啐了一口,望向元载笑道:“贫道看郎君满面愁容,似乎有心事。”
元载还想隐瞒一下,正盘算怎么开口。
李白直言道:“他和自己的未婚妻闹矛盾了,他被自己媳妇儿拿着竹尺追着打,可怜啊。”
元载斜视李白,眼神有种杀人的杀意。
道士笑道:“原来是区区小事,贫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
“什么办法?”元载好奇问道。
“退一步海阔天空!”道士笑道。
元载一时无语,道士的意思是让他退一步。本来就被人看扁成那样,还退步。以后怎么办。
女人开口道:“吴筠道长的话有道理,元载你还是听他的话吧。”
元载大吃一惊,“我尚未通报姓名,你为何知道我的姓名。”
女人笑道:“能让李白带到这里的人,绝不是普通人。能让着自己未婚妻的人,除了王忠嗣的准女婿元载,又有谁呢?”
“你对我的事如此清楚,看来你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元载想不出女人的身份。
“你别装神秘欺负元载啦!”李白忍不住插话道:“元载老弟,她是玉真公主,当然对你的事情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