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只有曲终人散。
一夜逍遥过后,众人各奔前程。李揆要回陈留继续做县尉,汝阳王李琎也要回洛阳。述律绰和李怀光北上,虽然同方向但是不同路,一前一后分开走。薛瑶英南行,去襄阳见自己的父亲。
送别了他们,就轮到元载自己了。他要回长安,这一点和李白、李俶和贺知章顺路。
不过在回去之前,还有两件事要做。
头一件事是景贞一的事情,她想要和李泌去遍游名山大川。这只是一个借口,她是想一直跟着李泌,直到永远。
面对元载提出来希望李泌带景贞一出去见世面的要求,李泌委婉拒绝道:“我此番东行大多下榻寺院,与道长们交友往来。如果带上贞一会很不方便,而且那一带也不太平。”
元载见李泌这样说,只得道:“想必你也有所感觉,我的表妹对你有好感。我知道她还小,可能很多事情还很感性,缺乏思想认识。但是作为她的哥哥,我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同时能开拓见识。”
言下之意是李泌与其拒绝,不如带着景贞一去逛,一切顺其自然。时间长了,很多事情都会发生改变。
李泌叹息一声,道:“我从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内心,也不打算平白给人幻想。元兄你我相处月余,我的为人你是最清楚,希望你能理解。”
“好吧!既然态度坚决,那我回头劝一劝自己的妹妹。”元载见李泌态度明朗,也只能收起了心思。
“多谢。”
李泌前脚刚走,元载转头就看见景贞一站在他身后含泪无语。
“阿妹!”元载有些不忍。
景贞一苦笑道:“阿兄你不用劝我了,我心里有数。他曾告诉我,此番云游需要很长时间,劝我不要跟着他。是我痴心,才会这样。”
元载便不再劝说。
李泌走了,继续他的寻道之路。
景贞一留了下来,将要随元载一起回长安。
第二件事情,就是拜别李夫人。
元载带着王韫秀再次踏足王家,在前厅跪别李夫人。
李夫人见木已成舟,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除了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还赠送他们一笔路费。
王韫秀还带走了一些自己在家中的必需品,以便于在长安的生活。
三天后,元载一行人出发返回长安。走了大概半个月的路程,抵达长安。
元载拿着房契和王韫秀一起兴高采烈的前往他们的新房子,那可是皇帝御赐的房子,应该相当的不错。
然而……元载和王韫秀看到宅院的时候,当时就蒙了。
结了蜘蛛网的门匾,残破的大门,给人第一印象就不好。再往里走,落叶遍地的道路,两旁杂草丛生。随处可见的是枯枝败叶,还有老鼠、蟑螂等,吓得王韫秀把元载当电线杆子,死命抱着不撒手。
“长安竟然还有这么破的屋子!”王韫秀轻轻推开后院主屋的门,被灰尘呛得直打喷嚏。
元载环顾四周,同样郁闷道:“我怀疑圣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还是先回家再说。”拉着王韫秀往外走。
刚出门,遇到一个路过的老丈。
元载上前一步拦住老丈,问道:“老人家可是在这里常住?”
“是啊?你为什么这么问。”老丈有些吃惊。
“请问这家宅院以前是何人居住?”元载指着身旁的破宅院。
老丈抬头看了眼,回道:“这里以前住着一位大官,姓宋,好像是叫宋之问。他后来被圣人赐死,宅院因此荒废。”
“多谢老丈指点迷津。”元载叉手谢道。
“好说好说。”老丈走了。
元载望着衰败的宅院,心里感到有些奇怪。心道:“难道是皇帝在警告我,千万别学宋之问?但是宋之问是谁!”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王韫秀被遍地走的老鼠等弄出心理阴影,拉着元载抬脚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景贞一在王家位于长安的宅院里等候,见兄嫂回来忙上前相迎。但是看他们脸色都很难看,隐约觉察到出事了。
元载和王韫秀在前厅坐着,一言不发。
景贞一端来茶,看到这情形,便问道:“阿兄和阿嫂去宅院感觉如何?看你们的神色好像很不满意。”
“岂止是不满意,还是相当不满意!”元载一想到今天去看到的衰败景象,心里就很不高兴。
“哦?怎么个不满意?”景贞一追问道。
王韫秀便将自己所见所闻转述了一遍,末了说一句:“宋之问因附逆太平公主,在先天元年被圣人赐死。转眼整整三十年,宅子也荒废了三十年。大逆不道之人的罪宅,难怪没人敢住。”
“附逆太平公主!”景贞一想到元载也和太子多有接触,急道:“阿兄,陛下会不会是为了警告你啊!”
元载摇了摇头,口称不知道。接着道:“或许陛下只是简单的希望我们能有住的地方,我看过地理位置倒是不错。还有精致的后花园,稍微修缮一下应该就能入住。”
王韫秀听了眼睛瞪得贼大,“郎君你该不会是想要住进去吧!我可告诉你,如果不弄干净的话尤其是蟑螂和老鼠清扫干净,我……我是不会跟你去住。”
元载笑着握住王韫秀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打理好,再让你们住进去。这毕竟是陛下所赐的宅院,我们就算再不愿意也要搬进去住。”
王韫秀感受着元载手心传来的温暖,安心不少。不过老鼠和蟑螂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一想起那些就头皮发麻。
住的问题,可以在以后慢慢的解决。但工作方面的问题,却必须尽早处理。以往住在王家的宅院,生活费用都来自王家。现在元载和王韫秀已然成亲,就不能再问王家要钱。经济来源自然是当官,得到朝廷的俸禄。
元载被皇帝下诏担任大理司直,那是从六品上的小官,且隶属于大理寺。大理寺的主事大理寺卿只是一条应声虫,他是右相李林甫的走狗。
尽管是这样,元载还是要去当差。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堪忧,但是更清楚有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他和李林甫。
一场全新的生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