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令诚及麾下的丽景门只对皇帝负责,理论上他可以谁的账都不买。因此抓个把人,当然是毫无顾忌了。
元载却心里有些惶恐,心想:“这个死太监该不会是想杀鸡儆猴,打击我在魏敞面前立威吧。好像又不需要啊。”
就在元载忐忑之际,边令诚尖声道:“这个女人就是毒死太真娘子异瞳波斯猫的罪魁元凶,只可惜上次咱家抓她的时候,让她给跑了。如今罪证确凿,留之无用。”
“来呀!将这个女人拉出去溺死。”边令诚一声令下,立刻有数名内卫上前拖着女人往外走。
那个女人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就这样香消玉殒。
元载有些吃惊,心道:“边令诚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是在帮杨玉环掩盖某些事情。如果是的话,这是皇帝的意思吗?”
“今日找你们前来,就是为了这件小事。既已解决,两位请自便吧。”边令诚下了逐客令。
元载和魏敞起身,叉手告辞。同时离开了麒麟堂,路过池塘的时候看到女人的尸体脸朝下飘在水面上,心头不由得一惊。
原来池塘的用途是这样。
麒麟堂内,边令诚捧着茶碗悠闲的品茶。
有内卫入内报道:“魏敞和元载已经离开了丽景门,分手后各自回去。”
“嗯。”边令诚应了一声后,命内卫退下。
当麒麟堂内空无一人的时候,边令诚放下茶碗,低声道:“他们都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刚才明明应该被溺死女人却奇迹般的出现在边令诚面前,已经换了一身内卫的衣服,面带微笑。
“裴夫人你真是太大意了。”边令诚很生气地说道:“你怎么能让不良人和元载给盯上呢。好在不良帅魏敞不敢得罪咱家,元载又羽翼未丰不轻易招惹咱家。不然的话你的命和令夫杨钊的大计,都要泡汤了。”
夫人,在唐代是对已婚女人的一种尊称。在大唐时期已婚女子都不会冠夫姓,而是用自己娘家的姓氏。比如王韫秀,外人都称呼她为王夫人,而不是元夫人。
杨钊的夫人,名叫裴柔。世人传言她是勾栏之地的出身,其实是一种误解。她本是大名鼎鼎的河东裴氏出身,因为自己这一脉的家族衰败才流落异乡。后来被铁花内卫收留,成为了一名潜伏于烟花巷的暗探。由于工作出色,又成为了暗探首领。
裴柔和杨钊一见钟情,这才有了杨钊能控制铁花内卫的关键人物。
裴柔笑道:“我也是一时大意,真没想到元载的武功会这么高。我和他交手不过数回合,便被轻松拿下。”
“你这得感谢圣人的良苦用心,若不是圣人忌惮王忠嗣在朔方、河东的威望,担心出现家族式的权力传承。刻意将元载安排在左龙武军就近监视,元载也不会畏首畏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边令诚一下子点出了李隆基的用心,以及造成的后果。可以说是有利有弊,其中弊端就是元载不会轻易得罪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就给了边令诚和裴柔双方可操作的空间。
裴柔却冷笑道:“如果元载在朔方待着的话,我说不定不会被发现,也省了假死这一套。”
“真是妇人之见,元载待在长安便是一只笼中鸟。一旦久居朔方,凭借着他岳父的威望,保不准又会是一员封疆大将。到那时如果元载难以控制,又手握重兵。令夫的宏图大计,不就化为泡影。”
“大统领所言极是,我这就回去告诉外子。”
“乘坐我的马车离开,千万别让人再发现你。”
“明白。”
裴柔阔步离开之后,只剩下边令诚待在空荡荡的麒麟堂内,兀自望着身后的麒麟图出神。
皇帝逐渐老矣,太子会是下一任天子吗?目前不知道。但李林甫却不是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杨钊只能算半个可以合作对象。两头下注,左右逢源,这大概是边令诚此时的心思吧。
元载对此一无所知,还在为裴柔之死感到惋惜。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就这样在眼前消失,真是可悲可叹。不过如果元载知道裴柔已经是三个孩子他妈,又会是怎样的感想。
“主人回府!”下人们府中奔走,争相传递这条消息。
王韫秀和景贞一闻讯,立刻从内院到前厅正堂迎接元载的回来。见元载闷闷不乐的样子,王韫秀和景贞一都感到紧张。
“出了什么事?边令诚没有为难你吧。”王韫秀关切的询问道。
“没有,不过日子并不好过啊。”元载便将发生在麒麟堂的事情和盘托出,说给她们听。
王韫秀听罢,分析道:“要说是敲山震虎又不太像,如果是单纯的让你们证明那女人死了,似乎太显得郑重其事。种种举动都反常,却反而正常。”
“此话何意?”元载好奇的问道。
“你的疑惑全建立在边令诚不会背叛陛下的基础上,所做出的种种推论。但是如果边令诚对陛下不忠呢?”
“不会吧。大唐正值鼎盛时期,陛下又正值盛年,边令诚应该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吧。”元载还真的不相信。
王韫秀向景贞一使了一个眼色。景贞一会意出了前厅盯梢,防止有人窃听他们夫妻对话。
“大唐正值鼎盛不假,但陛下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天子长寿之人屈指可数,且不说远的,就说大唐。太宗五十二岁驾崩,高宗五十六岁,中宗五十五岁,睿宗五十五岁,至今无一过六十岁。像边令诚这样圆滑之人,焉能不给自己留后路。李林甫又干嘛这样拼命的打击太子,皆是为此。”
王韫秀一番话让元载背后发凉,没想到大唐每一个站在的人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们都不是后来人,不会知道李隆基还能活很久,只知道在李隆基越衰老的时候越要注意权力的更迭。尽可能在皇帝去世的时候,为自己选择一个合适的地位,以应付新皇帝的变局。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是有了可乘之机。”元载作为后来人,不禁得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