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尴尬的事情啊！元载和王忠嗣这对准翁婿，出于相同目的，让对方赢。结果不约而同的选择在最后一箭上面，放水。

结果让围观的将领和士卒们集体变成了吃瓜群众，吃了好大一个瓜。

王韫秀更是哭笑不得，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看在她的面子上让一步。这种事情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哭一下，总之很感动。

王忠嗣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第一次有些失态。有那么一刻，奇计百出的王忠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是郭子仪在场，一定会出面圆场。偏偏是李光弼，这位长于治军，短于人情的名将。

没人给王忠嗣台阶下，王忠嗣只好自己找台阶。

“今天算是不分高下，下次比试再见分晓。”王忠嗣说完，率领诸将离开了校场。

王韫秀跟着他们一起走，同时不住地回头看元载。

元载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微笑着送别王韫秀。

此后数天，元载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准岳父还是没得罪。又等了一段时间，一直风平浪静心才稍微安稳。

这期间关于元载身份的猜测，却在军营里流传。

前面有过猜测，就是元载投军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让很多人认为元载和王忠嗣关系匪浅，有猜测是师徒的关系，也有猜测是亲戚关系。但都没有猜测翁婿关系，因为不像。

元载在军营的时间，丝毫没有特殊化，和大家一样的吃饭、训练。也不见王忠嗣或者王忠嗣的女儿王韫秀派人探望元载，好像是孤身一人投军的样子。

前面这些猜测，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线。

这次王忠嗣和元载比试发生的事情，再度引起了士卒们的兴趣。各种猜测喧嚣尘上，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段天佐跟问元载直接：“你是不是王节度的女婿啊？”

“才不是呢！”元载下意识的否认，“他们是大门阀，我是寒门出身。我怎么可能是王节度的女婿。”

段天佐等人不信，但抵不住元载死活不承认。他们又不敢去问李光弼，其他军营关于元载的传闻一个比一个离谱，可信度更低。

日子就在这种琐碎中过去，转眼到了天宝二年（公元743年），正月。

元载在军中度过了他在大唐的第一个年，坦白说没任何的感觉。唯一的感觉是在过年的那一天喝了一口羊肉汤，算是过年。

遥想自己在现代社会，过年的时候那是大鱼大肉，一家人围在桌子胡吃海喝，好不热闹。

一切都成了过去。

现在人在大唐！并且年龄无情的长了一岁，到了二十九岁。

古人常说三十而立，可以自称老夫了。元载只差一岁就三十了，却还是朔方军中一名小小的士卒，连什长都不是。

唐军最基层的单位是什，十人为一什，长官称什长。他所在什的什长叫苏元静，一个比元载小五岁，身材魁梧的男子。成了亲，家中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大的是儿子八岁，小的六岁。

算了，说多都是泪。

正月里的一日，李光弼突然召集手下众人到校场集合。

李光弼面对众人，朗声道：“奉节度使之命，大军明日开拔。众人三更起床，四更做饭，五更出发，不得有误。”

“是。”众人应道。

元载嘴角抽搐几下，一阵无语。三更起床就是半夜子时，四更就是凌晨三点钟，五更就是凌晨五点钟。意思是后半夜不用睡觉了，等天快亮的时候就要出发了。冬天黑夜长白天短，走的时候天都没亮呢。

众人散去，李光弼单独叫了元载过来。

“将军有何吩咐？”元载叉手问道。

“此次出征，大帅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要跟上大部队，千万别拖后腿。”李光弼说话很小声，生怕被人偷听了去。

本来军营关于元载的流言还没有完全平息，又因为李光弼的原因再引起新的流言。李光弼就没办法向王忠嗣交代，更没办法治军。

元载叉手道：“这点请将军放心。对了，我们这次要去攻打谁啊？”

李光弼左右瞻顾一下，低声道：“奚族怒皆部！”

元载对奚族多少有点了解，但对李光弼口中的怒皆部完全陌生。

怒皆部是奚族中的一支，也是最好战的部族。最重要的是这支部族对奚族没啥好感，反而更加亲近突厥族。他们的历代首领都认为自己的起源是突厥族，而不是奚族。

王忠嗣的策略很简单，主要打击奚族内部不亲近大唐、同时又和其他部落不和的怒皆部。让奚族产生分裂，这是第一层意思。第二层意思是试探突厥族和回纥的态度，最主要是突厥族。一旦突厥族援助奚族怒皆部，王忠嗣就有借口讨伐突厥族。

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王忠嗣只动用朔方军讨伐奚族怒皆部，而让河东兵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支援。

夜幕深沉，随着长官的喝声。元载等人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身穿铠甲和简单的洗漱。最后整理床铺，将铺盖卷好连同其他物资放在驮马上。

大唐的步兵和其他时代最大的不同，是步兵除了全副装备外，还有两匹马。一匹驮马，一匹战马。驮马供托运士兵所带的物资，诸如粮草、棉被、铺盖之类。战马供人骑乘，也就是步兵是骑着马出去打仗，而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步行。

一切准备完毕，在伍长和什长的组织下，士兵们站成竖几列横几排的方阵。

李光弼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重铠巡视自己的部下。确认无误，最后喊道：“出发！”

所有士卒上马，在旗帜的引导下列成数列，整齐划一的出发。在一阵阵的战鼓声中，踏着清晨的薄雾，朝着未知的远方移动。

元载混在其中，左手牵着缰绳，右手牵着驮马的绳子，紧张的东张西望。希望能在送行的将领中看到王韫秀的身影，但是始终没有找到。

“喂，你在找什么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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