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至高无上，皇权唯我独尊，任何皇帝都忌惮有人染指他的宝座。哪怕你没有那个心，有那个能力都不行。

但至高无上的皇帝也有寿命的尽头，又不得不提前为将来布局。太子，作为未来的皇帝就成了老皇帝的心病。

君不见自古以来，多少太子倒在自己父亲的手中。

李亨也不例外！

自登上太子的宝座，李亨无时无刻不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以至于自己和爱妻韦氏不得不离婚，面对自己的小舅子韦坚、好友皇甫惟明被诬陷，也是爱莫能助。最近自己的少年挚友王忠嗣也走了，让李亨既感到伤心又害怕。

都抵不过皇帝的决定，带来的震撼：皇帝竟然打算把李清漪嫁给已经成过亲的元载。

经过智囊李泌一说，李亨意识到这是自己最大的机会。

兵权，一个多少人梦寐以求而得不到的东西。

李泌道：“元载不仅四镇中颇有威望，将继承王忠嗣的人脉。还有他是左龙武军的中郎将，又长期待在禁军。一旦有变，他将是太子殿下最有力的支柱。”

其实李泌刚才说那段话的时候，李亨已经想明白了。皇帝之所以那么做，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再联想到皇帝以前经常借故打压元载，现在仔细想一想也是帝王一种的权术。旨在方便李亨施恩，能轻而易举的笼络到一个忠心耿耿又能干的大将。

李倓等李泌说完，迫不及待的说道：“照先生的说法，我们不仅不应该反感，反而应该高兴才是咯。”言语中颇有恼意。

他和李清漪都是自幼丧母，又都在韦氏的抚育下长大。比李清漪虚长几岁，一直把李清漪当亲妹妹看待。在他看来把妹妹的终身幸福当做筹码，用来换取元载的支持是不应该的，尤其是元载已经有了正妻的情况下。

李俶虽然没有说话，但看面部表情和李倓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泌多精明的人，见情况不妙，便道：“当然这只是属下的瞎猜，未必准确。事关郡主的终身，还是太子殿下拿主意。”

李亨心里犹豫不定，在殿内来回踱步。

此时，一直在后堂偷听的东宫婕妤张氏急不可耐的走出来，对众人道：“奸相李林甫咄咄逼人，急于推翻太子。杨家的杨钊也对太子不怀好意，情势如此紧张，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李亨还在犹豫，并不搭腔。

张婕妤又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已经无路可退，失败者的下场就和王忠嗣是一样。太子不能再犹豫，否则危在旦夕。”

李亨仰天长叹：“情势如此，我只能对不起清漪。”猛然想起李清漪不在，回头问道：“李清漪去哪里了？一直不见她的踪影。”

李俶答道：“她在自己房里斋戒三日，期间闭门不出。”怕父亲不明原因，进一步解释道：“再过几日就是母亲的生日，她要去佛堂看望母亲。”

“真是个重情的孩子。”李亨叹息一声。

李清漪出生于开元十六年（公元728年），是李亨的第三个女儿。和李俶是一母所生，皆是吴氏所生。只可惜在李清漪三岁的时候，吴氏病故。李清漪此后一直是在韦氏的抚养下长大，直到李亨和韦氏离婚。

韦氏原本是在玉真公主的道观里待着，但道与佛信仰不同。在道观里念经诵佛多有不合适，在玉真公主的斡旋下，韦氏移居禁内的一座佛舍。每日诵经礼佛，完全不问世事。

李清漪每年在韦氏生辰的时候都会去看望她，今年也不例外。

话说时间到了二十五日，李清漪挽起袖子亲自下厨，做了几道斋菜装好。亲手拧着食盒，来到禁内的佛舍。

踏进佛舍的第一步，即听到寺院里传来诵经声。李清漪站在佛舍的门口，放下食盒。双手合十，诚心祷告一会儿。随后吩咐随行侍女不得入内，再亲手拧起食盒走进寺院。

早有女尼瞧见，慌忙上前迎接：“郡主纳福。”

李清漪回佛礼，柔声问道：“我阿娘在做什么？”

女尼摇头道：“回禀郡主：此乃佛门之地，没有郡主要找的母亲，也没有您要找的韦妃娘娘。”

李清漪自知失言，改口道：“请问静慈师太正在做什么？”

女尼回道：“念经，侍奉佛祖。”

李清漪央着女尼带她去见静慈，女尼不敢不从，于是在前引路。一路上闻到檀香味儿，不觉心旷神怡。直到佛舍内，一座小屋前止步。

“郡主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请恕贫尼先行告辞。”女尼很识趣的退下了。

李清漪也没挽留，等女尼走后。她诚心的跪下，对着小屋的门拜了三拜，再起身推门入内。只见一位佛衣在身的中年女人，正面朝着佛祖，诵经礼佛。

李清漪站在那女人的身后，一直没有出声打扰。

直到礼佛结束。

“难为郡主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贫尼生辰，贫尼不胜感激涕零。”女人起身面朝着李清漪躬身行佛礼。枯竭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慈爱的光芒，仿佛是母亲对女儿的一种怜爱。

许久不见，昔日光彩夺人的韦氏如今变得枯瘦如柴。凡囊蜕尽，证见大道。

李清漪慌退后一步，以示不敢受礼。随后向韦氏跪拜道：“慈母养育之恩，儿没齿难忘。”接着将食盒打开，里面全是热气腾腾的素菜。

她一面将素菜端出，放在屋里的桌案上，一面道：“这些都是儿亲手下厨做的素菜，请阿娘放心食用。”摆放整齐后，恭敬的端坐在下首位置。

静慈也就是韦氏，端坐在上首，慈祥的注视着李柔芸忙活完一切。接过李清漪恭敬捧上的筷子，尝了一口斋菜，果然味道鲜美。

“吾儿今年多大啦？”静慈只有看到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李清漪时，才没了很多心灵的拘束。像每一个做母亲的一样，关心起女儿的终身大事。

“儿今年是桃李年华。”

“将笄之年都过去五年了，竟然还没给吾儿找婆家。宁国公主都嫁给出去好久了。”

李清漪嘟囔着嘴，不敢搭话。

其实静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年龄，不过是找个借口，说一说自己女儿的婚事。天下父母大抵如此，只要女儿上了年纪，就开始各种发愁。就算是天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