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连夜写好表文,交予李俶,并叮嘱他要谨慎行事。
李俶将表文小心收好,躬身施礼,然后翻身上马直奔在扶风郡的皇帝一行。
且说皇帝及文武百官在扶风郡休整,夜宿民居。
元载及其家人住在一户官绅家里,安太玄率领亲兵驻扎在外,分作三班日夜保护他们的安全。
当晚,元载被王韫秀和李清漪赶到薛瑶英的房中睡觉。
夜已深沉,元载搂着薛瑶英入睡,枕头两侧放着一柄唐刀和宝剑。
宝剑是薛瑶英的兵器,剑名:寒光摄影。
唐刀是元载的兵器。
张云容用元载的宝剑自刎,令元载心头过意不去。在离开马嵬驿时,将宝剑悄悄的埋在她们的坟前,从此弃剑用刀。
两人睡得正香,忽然感到外面一阵骚乱,立刻惊醒。
元载小声叮嘱薛瑶英几句,提刀出屋,探查情况。
到外面一看,四处火光闪动。正要赶赴御前保驾,却见安太玄疾奔而来。
安太玄道:“有数十名禁军偷盗财物,被巡夜逮到。绑缚御前,听候发落。”
元载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心里一想:“这么多禁军被处置,会引起军心不稳。”随即吩咐安太玄在外等候
他转身入内,见薛瑶英,说明外面的情况。
薛瑶英道:“值此非常之时,宜安定军心为上。如果处置不当,很有可能招致军心动荡。”
元载道:“我正是有此顾虑,正要觐见陛下。”
薛瑶英忙去架子上取来明光铠,给元载穿戴好。
元载径直出屋,带着安太玄,翻身上马,快马直奔皇帝住的府衙。到的时候,看到数十名禁军被绑在堂前,脱去甲胄,等候发落。
再仔细一看,犯事的禁军大多是陈玄礼的部下。却不见陈玄礼或陈舒影的人,想是在陛下面前忏悔吧。
后堂,陈玄礼跪在李隆基面前自请有罪。
李隆基安慰道:“禁军皆是关西弟子,叫他们抛家舍业入蜀确实为难。”命高力士将陈玄礼扶起。
陈玄礼问道:“这批禁军该如何处置呢?”
李隆基为难了。
就如何处理犯事的禁军,朝臣们争议很大。
韦见素建议道:“值此危难之际,偷盗行为是断不能容忍。必须杀一儆百,警醒其余禁军。”
李隆基摇头不答,心里并不认可。
韦见素之弟、御史中丞兼置顿使韦谔进言道:“左相所言有理。若是纵容偷盗行为,军纪肯定败坏。如今随行队伍中多有陛下宫妃、公主和诸大臣女眷,若是一个闪失就麻烦了。”
李隆基还在犹豫,认为他们根本没说到点子上。
这时,高力士来报:“右龙武大将军元载请求觐见陛下。”
李隆基大喜,忙召元载到御前。
元载慨然道:“陛下入蜀,尚需禁军护卫。如果处置太严,军心必然动摇。若是不处置,难以申明军纪。为今之计,臣有一策,不知陛下是否肯采纳。”
李隆基心头一喜,忙问是什么计策。
元载在御前,献出计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次日一早,李隆基将扶风郡府内所有财宝束帛都拿了出来,摆放在堂前。
面对禁军诸将,李隆基泣道:“朕年老昏庸,所用非人。致使逆胡作乱,两京失守。朕不得不入蜀,避其锋芒。禁军诸将士仓促随我起行,来不及告别父母妻子。”
又道:“此去蜀中道路艰险,前途茫茫。朕不忍心再让众将士随朕受苦,特将所带的所有财宝倾囊相赠,充作路费。有不愿入蜀者,可自取财宝,逃归故里。待见父母面,代朕致歉。”
说到动情之处,李隆基真个掩面而泣,悲不自胜。
元载在一旁看见,心里暗暗佩服。演戏,你是专业的。
众禁军将士听了,无不流泪,跪倒在地,表示绝无二心。
李隆基当众犒赏禁军将士,同时将偷盗的数十禁军责打十军棍,略施薄惩,以儆效尤。再派高力士加以抚慰,以表体恤之心。
从此禁军不再偷盗,一心侍奉皇帝入蜀。
李隆基返回后堂,急忙命宫人用水擦拭眼睛。
为了效果逼真,李隆基用了点非常手段,辣椒水。
刚清洗完,有宫人来报说广平郡王李俶觐见。
李隆基在扶风郡就是为了等太子,突然听到广平郡王来见,心中大感疑惑。
按理说应该是太子来见,怎么成了广平郡王来见。
带着这份疑惑,李隆基吩咐宫人将李俶引到府衙正堂等候。
李俶在李隆基进屋时,立刻跪拜在地,高声说祝词:“臣广平郡王李俶,拜见陛下,祝吾皇千秋。”
李隆基一抬手命李俶起来,问道:“太子何在?”
李俶道:“太子的一切事情都在奏疏中,请陛下过目。”将表文交给高力士,再由高力士转交到皇帝手中。
李隆基看过表文,知道太子真的留下。又气又恼,心里暗骂:“好你个太子,竟然给朕玩了这一手。”又想这件事八成和元载脱不了干系,越发气恼。
只是当着李俶的面,不好发作。
李俶道:“臣临行前,太子一再嘱咐臣,命臣转达太子不得已的苦衷,求陛下能体谅一二,太子心中能稍感心安。”
李隆基脑子转的飞快,心知太子留下来肯定是别有企图。既成事实,又是自己首肯,不好斥责。
再者的确是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入蜀,还必须有人留下主持大局。
这种事情,太子最合适。
既然太子也愿意留下来,不如就准了。
想到这里,李隆基同意道:“既然天意如此,太子就留下来主持大局吧。”
李俶跪拜叩谢天恩。
这件事情算是了结,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处理。
李俶叩谢完,又奏道:“元载留在太子军中的飞龙和右龙武军两支禁军,因臣无法调动,所以没有带来。请陛下恩准,命元载同臣一同回去,也好把禁军带回,保护陛下。”
李隆基问道:“太子身边可有扈从兵士?”
李俶回道:“没有。本来是有一批禁军扈从,但是都趁乱跑掉了。现在保护太子的士兵,全部是右龙武军和飞龙禁军。元载治军严谨,两支禁军没有一个逃走。”
李隆基眉头一皱,心想哪有这么凑巧,估计是元载想跑。
“朕本来也想让元载随太子留下,能够保护太子。但昨晚上爆发禁军偷盗,只有元载的旧部军纪严明,朕还要他保护朕入蜀呢。”李隆基道。
李俶心里一个咯噔,这下可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