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严府
安庆绪对严庄道:“我通过仔细观察,十分肯定史思明绝对是装病。史朝义面容悲戚,眼神里却毫无悲伤。依小王看史思明是畏惧陛下,故意装病不来朝见陛下。”
严庄反问道:“晋王打算怎么处理此事呢?”
安庆绪脱口而出:“当然是禀报陛下,请陛下定夺。”
严庄急道:“我怕的就是这个,晋王千万不能如实告诉陛下。”
安庆绪大惑不解。
严庄又道:“陛下本就性情粗暴,近来又因为犯病,一痛起来就把近侍狠狠的责打一顿。这个时候,告诉陛下这种事情,我担心晋王会遇到危险。”
安庆绪一想到安禄山凶恶的样子,不由得心寒胆战。
片刻后,安庆绪问道:“我该如何对陛下说此事?”
严庄道:“只需告诉陛下,史思明的伤病是真的。如果陛下问其他的事,晋王就把事情推给尹子奇。”
安庆绪点头以为有道理,入宫见安禄山,按照严庄的说法,向安禄山禀报。
安禄山身染恶疾,但是不代表智商下降,听了安庆绪的话后,反而认定史思明是在装病不朝。
“无用之徒,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安禄山边骂边拿起鞭子,朝着安庆绪身上一顿猛打。
安庆绪被打得皮开肉绽,几乎丧命。
安思霖闻讯赶到,跪在安禄山面前,哭求道:“虎毒不食子,难道父亲要活活打死晋王吗?”
安禄山瞅见倒在血泊里的安庆绪,心一软停住了手。
安思霖见缝插针,忙命宦官将安庆绪抬下去。抬回府里,请太医全力救治。
救了几天,终于把安庆绪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安庆绪从此放弃了幻想,全力准备夺权。
叛军这边父子决裂,唐军那边也不例外。
话说玄宗入蜀,为了制衡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肃宗,下诏封诸子为节度使,共同起兵平叛。
时任谏议大夫的高适,立刻进谏认为此事不妥。
玄宗不听,决意执行。
其中有皇十六子、永王李璘,被委任为山南东路、岭南、黔中、江南西路四道节度使,江陵郡大都督,坐镇江陵。
李璘本来和肃宗极为亲密,李璘小的时候母亲郭顺仪病故,是肃宗经常抱着李璘哄他入睡。但是兄弟之情,在皇位面前,就变得不值钱。
且说李璘有一子,襄城郡王李偒(tang),孔武有力,雄心勃勃。
李偒对自己父亲李璘道:“天下纷乱,正是雄飞高举之时。江南富庶,进则图取天下,退则足以观成败,效法东晋故事。”
李璘深以为然。
这时,有一人进谏道:“不可。如今天下兵马最强在朔方,若是自立,必然遭到朔方讨伐。其次天下民心归唐,割据难成。”
李偒闻声望进谏之人,乃是父亲幕僚李白。
李白文采盖世,就是有一样不好,就是看人不准。
安禄山还是三镇节度使的时候,李白跑去投奔,后来发现安禄山野心勃勃,赶紧离开。从此江湖漂泊,行无定踪。
在安史之乱爆发后,投在李璘的幕府,成为幕僚宾客。
李璘道:“此犬子胡言乱语,先生不必当真。我与皇兄情同手足,不会做那种不忠不孝之徒。”
李白信以为真,转身退下。
李偒进言道:“李白听了去,恐对父亲不利。”
李璘懂儿子话里的意思,摇头道:“李白诗名天下所知,若被我害,必然引起天下仕子震动。再者他不过是书生,不会怎样。”
只可惜他们看走了眼。
李白只是表面装作信以为真,从永王府里退了出来,便去见李岘。
李岘,吴王李恪的曾孙。时任江陵长史,是玄宗派他辅佐李璘。
李岘到任后,李璘却对他百般防备。
李白见到李岘,立即道:“永王心怀异志,长史必须早点告诉朝廷。”
李岘道:“我自到江陵便遭到防备,恐怕不易走脱。”
李白笑道:“此事很容易。长史只说自己有病,需要到长沙治病。离开江陵,立刻转道。”
李岘以为可行。
果然成功脱离永王李璘,沿江而上,前往凤翔见肃宗。
李岘对肃宗道:“永王暗中厉兵秣马,而且委任自己的心腹到重职。臣观永王的心思,打算效法晋朝故事,割据江南。”
肃宗霍然起身,怒道:“好个皇弟,真好!”压住内心的怒气,扭头问身旁站着的大臣:“贤婿,以为该如何做?”
李岘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长八尺,神目如电,须发飘忽,心头大惊:“难道他就是驸马元载,不应该在朔方待着吗?”
他并不知道元载因为钱粮不到位,不得已回凤翔郡当了个催粮官,为朔方军争取急需的粮草。
元载从容道:“永王成功取得江南,则陛下缺乏江南赋税。必须趁早准备,以防万一。”
肃宗问道:“若是永王出兵东进,事情能否成功?”
元载回道:“事情必败。逆胡安禄山倒行逆施,导致天下百姓皆思唐。永王逆天而行,逆民心而行,肯定不会成功。”
肃宗大喜,遂设置淮南节度使,管理广陵等十二郡,以高适为节度使。又设置淮南西道节度使,管辖汝南等五郡,任命原颍川太守来瑱为节度使。命高适和来瑱,同江东节度使韦涉一起共同对付李璘。
等议事完毕,李岘和元载出了禁内。
李岘叫住元载:“驸马留步,我有话说。”
元载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李岘道:“我在永王幕府遇到太白兄,全赖太白兄用计让我成功离开。我临走时本想带太白兄一起离开,又害怕引起永王怀疑,只好忍痛自己离开。”
元载大吃一惊:“啊!太白竟然在永王的幕府!我不是听说太白携妻子去庐山隐居,怎么到了永王的幕府。”
李岘无奈道:“永王重礼聘请,又巧言蛊惑太白兄,说是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太白兄心生感动就从了。”
元载叹道:“太白果然还是放不下大唐啊。只可惜……”
两人不胜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