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五载(公元756年)六月十三日夜,玄宗皇帝携杨贵妃一家及皇子、后宫少量妃嫔和一大批重臣连夜从兴庆宫出发,离开长安,慌忙往西面方向逃去。
元载率领飞龙禁军及右龙武军,合计七千人,最后出长安。留在整个大部队最后面断后,阻挡叛军可能的追击。
号称开元盛世的大唐顶峰,从这一刻起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属于玄宗皇帝的舞台逐渐消失,而站在舞台中央的将是郭子仪、李光弼、元载等忠臣猛将。
时间拨回到玄宗皇帝等人离开长安之时,那晚夜里静悄悄。
且说王韫秀在元府做足了准备,得到了撤出的命令后,旋即带领元府一家老小及仆人,从元府有序的撤离。安太玄率数十名元载的亲兵,引甲士护从,以防不测。
刚出府,李清漪便大叫不好。
王韫秀忙问其故。
李清漪道:“这次撤退悄无人知,我母亲还在禁内佛堂里念经诵佛。她是太子已离婚的妃嫔,恐怕没人回想起来她。”执意要去大宫禁内接韦氏随行。
王韫秀道:“这是人之常情,理应前往。”便命景贞一随李清漪一同前往,并叮嘱道:“你们快去快回。我和家人会在长安西门的延平门等你们。”
李清漪郑重的点了下一头,带着景贞一往大明宫走去。她知道家人肯定会在那里等她,因为镇守延平门的人是元载。
她和景贞一骑着快马,一阵风直奔大明宫。此时的大明宫因金吾卫都被调走,护卫玄宗了,没人看守。使得她们轻而易举的进入以前晚上进不去的大明宫,然后摸黑走到韦氏所在的佛堂。
佛堂这么晚依旧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烛火摇曳,显然里面的人还在诵经礼佛。
韦氏在这里静修了好多年,已经形成了晚睡的习惯。
李清漪轻唤一声:“母亲。”然后静静的等待。
“谁?”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我是清漪啊。”李清漪抑制住激动的情绪,轻声回应,“母亲快出来,儿有话要对你说。”
这时,只听“咯吱”一声,佛堂的门开了。
韦氏从里面走了出来。
岁月与命运的折磨,让这位正值风华正茂的女子,像她的前夫李亨一样白头。然而她的目光中却透露着平静与安详,显然这些年的静心修养已经让她彻底放下。
“母亲。”李清漪低声呼唤,然后说道:“事情紧急,一时也说不清楚,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是……安禄山的叛军打过来了吗?”韦氏反问道。
李清漪愕然:“母亲从何知道?”
韦氏长叹一声:“为娘虽然不理会外面的是是非非,不代表不知道。从得知陛下打了元载开始,便知道这一切迟早会来临。”
“既然母亲都知道,就不要再犹豫。请随儿一同离开。”李清漪道。
“不。我已经选择了自己的结局,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接我,做娘的很高兴。”韦氏坚定的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毒药一口喝下去。
李清漪慌了手脚,忙上前一步搂住韦氏。仔细一看,韦氏已经面色惨白,距离死去只差一口气。不禁含泪啼泣,不知如何是好。
韦氏伸手温柔的抚摸李清漪的脸颊,柔声道:“你不要以我为念。为娘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去看看宝章那个丫头。还有延光郡主卧病在床,求你也带她一起走。”
“嗯,儿一定办到。”李清漪点头答应。
韦氏含泪谢世。
李清漪不能带走韦氏的遗骨,只得将它就地焚烧。随着韦氏一起离去的还有经文和木鱼。
等一切做完,李清漪和景贞一又到了东宫,顺利的带走了延光郡主和宝章郡主。
正要离开,却听宝章郡主道:“方才我听兄长想带走两位嫂子,却被崔妃给拦阻不许。不如我们去看一看,顺便把他们带走吧。”
景贞一道:“眼看天色将亮,如果再耽搁下去。城中百姓醒来发现皇室逃遁,必然引起恐慌。到时四处慌乱,我们就难出去了。”
李清漪长叹道:“两位嫂子也是可怜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做主带着景贞一等人又直奔广平郡王府。果然见到沈氏和独孤无垢,正要带她们离开。
这时,从黑暗中闪出一人来。浑身劲装,黑纱蒙面,叫嚣道:“留下她们,可以放你们离开。”声音低沉,很像是女人刻意压低声音造成。
“休想。”景贞一抽剑快攻,直面迎战黑衣人。
两人战作一团,黑影窜动,谁也分不清谁。
李清漪利剑出鞘,护在身前,冷静观战。
景贞一这些年武功一直没放下,并且愈发老道。在她的进攻下,黑衣人从开始的叫嚣到后面的示弱,最终归于黑暗之中。
“贞一,这个黑衣人到底是谁?”李清漪收剑回鞘。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有种感觉,这个黑衣人还会遇到。”景贞一气定神闲地回答。
两人护着延光郡主、宝章郡主、独孤无垢和沈氏趁着天色尚暗,一路退到了延平门附近。沿途看到的是静悄悄的房屋,似乎长安的百姓都还没有意识到危险,还沉浸在梦乡里。
就在距离延平门很近的时候,只见黑暗中闪出一人,骑着红色的高头大马,身穿明光铠。长得身材高大、宽额阔面,腮下胡须翩翩迎风而动。
李清漪见到来人大喜,叫道:“夫君。”
来人原来是元载。
元载翻身下马,责备道:“你怎么才出来,我还担心你们是不是出事。正准备亲自去看一看呢。”
李清漪心下感动,忙道:“我很好。这就去和姐姐汇合,夫君也要小心才是。”
元载笑道:“天命在我,岂能轻易捐躯。”递给李清漪一个纸条,交代道:“到了你认为必要的时候就赶紧打开,但是千万不要声张出去。”
李清漪似有所悟,点头称是。带着景贞一等人望着王韫秀追去,汇合后,急速行军追随到大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