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当太子李亨听到玄宗自己提出退位的意思，吓得汗流浃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泪道：“陛下明鉴：儿才疏学浅且年幼，尚不足以担当重任，请陛下收回成命。若陛下信得过儿，儿愿领兵亲征为陛下讨灭逆胡安禄山。”

玄宗忙起身，搀起跪在地上的李亨，含泪道：“朕固然知道你的心意。只是天下局势到这个地步，终究是朕的过错。朕若不退位，无颜面对列位大臣和天下黎民。”

李亨道：“安贼所作所为皆是其野心所致，与陛下毫不相干。安贼以下犯上是不忠，辜负陛下厚望是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自有天灭之。”

皇帝掩面大哭，叹息不止。

李亨在一旁劝解。

杨国忠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他们父子这样的表演，吓得魂不附体。

他被安禄山定为讨伐对象，不由得联想起汉景帝偷偷的诛杀晁错的行为。又弄不清楚皇帝的心思是真是假，一旦太子登基，肯定是太子头一个收拾的对象。

朝会散去，杨国忠暗中使人求告杨贵妃，请她务必打消皇帝亲征的念头。

杨贵妃心知玄宗不是真心的想亲征，只是托词试探太子而已。但这话不能对外人说，于是只告诉来人说，她已经知道了，并叫杨国忠只管安心理事。

玄宗回后宫，来到杨贵妃居住的地方。

杨贵妃率宫女们跪迎玄宗，并服侍玄宗舒舒服服的安坐享用水果。

到了皇帝心情舒服的时候，杨贵妃道：“听闻陛下将要亲征，贱妾不才愿随陛下一同前往。”

玄宗眼神一瞥，不冷不热的问道：“这是你从哪里听来的话？”

杨贵妃道：“广平郡王的王妃崔氏方才进宫，对我说的。”

玄宗长吁一口气，叮嘱道：“下次崔氏再进宫来见娘子，娘子告诉她好好服侍广平郡王，国家大事不是她一个妇人所能谈论的。”

“是。”杨贵妃应了一声。

杨贵妃知道皇帝表面上是说崔妃，实际是在说她。但是杨贵妃不在乎，起码做到了两件事，一是确定皇帝不会亲征，二是趁机小小的栽赃了一把太子。

值此内外大乱之际，又一件事发生了。

潼关监军边令诚曾经是高仙芝征讨小勃律时的监军，这回又成为高仙芝在潼关的监军。

因为高仙芝有钱，边令诚曾几次索讨财物，高仙芝不肯给。

两个贪财的人在一起，肯定是合不来。一般的人合不来，顶多是从此不理对方。一个是带兵大将，一个是监军在一起合不来，就是另外一回事。

边令诚密奏玄宗，直言高仙芝贻误军机，封常清调度乖方，请求皇帝处置此二人。

奏疏到玄宗手中，原本就对高仙芝和封常清多有不满，这下彻底的总爆发了。召大臣询问此事如何处置。

杨国忠直言当斩。

元载看不下去，出列奏道：“启奏陛下：高仙芝退守潼关，封常清连战连败固然罪责当死，却不是这个时候。临阵斩将，乃是兵家大忌。求陛下给他们一次机会，命二人镇守潼关，保住长安不失。”

玄宗怒道：“封常清在朕面前大言不惭，说轻松取敌首级，如今却连战连败还有何话好说！”

元载谏道：“臣知封常清说大话，有蒙蔽陛下之罪，但罪不至死。今朝中大将虽多，除二位将军，实在无人可用。求陛下免他们一死，准其戴罪立功。”

这时，杨国忠冷冷地道：“我大唐人才济济，精兵强将，如群星璀璨。封常清或许洁身自好，但高仙芝贪婪成性，保不准会看在钱财的份上投降安禄山。”

当初高仙芝因垂涎石国巨额财富，诬陷石国叛唐，举兵讨伐，将石国的财富全部据为己有，更杀害无数的胡商，粘聚财富。直接导致了大唐在西域的声望下降，以至于发生了怛罗斯之战。

此役过后，大唐在西域如日中天的局面不复存在。高仙芝因此被调回长安，赋闲在家。此事对玄宗来说印象深刻，听了杨国忠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元载却不这样认为，还要再辩。

只听玄宗怒道：“大唐人才济济，岂会独缺此二人邪？传朕旨意，速斩高仙芝和封常清来报，其家产全部充公。”

元载顿时面色苍白，撩袍跪在地上，为他们乞命。

玄宗理都不理直接拂袖而去。

群臣渐渐散去，广平郡王李俶上前扶起仍跪在地上的元载。

等元载抬头，李俶看到他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天下大势至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元载悲愤之情，全写在脸上。

李俶何尝不知道此理，但皇帝的旨意谁敢违抗，只得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你不要多想。在这个时候需要你保重身体，大唐的未来要靠你。”

元载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俶连忙亲自送元载回府，交代李清漪好生照顾。

且说玄宗敕令传至潼关军前，边令诚得意洋洋的拿着敕令去见封常清。

封常清看过皇帝的敕令后，对西面叩首道：“臣知道自己该死。然寻思统兵大将应死于沙场，而不是污了自己人的刀。”说完，自刎而死。

边令诚命人将封常清的尸体放在粗布草席上，在厅堂等候高仙芝巡视回来。

高仙芝回来，刚到厅堂门口看到草席上躺着的封常清的尸体，顿时流泪。飞奔到封常清身侧，看着这个昔日的同袍，不觉泪流满面。

边令诚手持敕令，喝道：“将军，陛下敕令，汝速来领命。”

高仙芝擦干眼泪，到边令诚面前跪着领旨。

边令诚宣旨道：“事君之节，危而不变，为臣则忠，贰乃无赦。行军副元帅高仙芝，调度乖方。前有失陕郡百里之地，后有克扣军饷。朕闻治军先治将，则军令行焉。着将高仙芝速斩于潼关，以儆效尤。”

高仙芝听了，自辩道：“我失去陕郡百里土地，固然当死。但克扣军粮根本是子虚乌有，求上使明察。”

边令诚冷笑道：“少废话，速度领死。”

高仙芝对左右问道：“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恐留污名在世上。在座诸位可愿意为我作证，证明我没有克扣军粮。”

左右齐声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