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杲卿和袁履谦在王承业援军不到的情况下，始终坚守常山郡这座孤城，最终因城内粮绝被攻破。

两人被叛军生擒，其他守城的上万士卒被史思明下令全部杀害。一时间到处是哀嚎声，一声声敲着百姓的心房。

因安禄山恨颜袁二人恨得咬牙切齿，一向擅长逢迎讨好的史思明便把他们解送到了安禄山面前。

安禄山见到他们气都不打一处来，喝道：“朕待尔等不薄，何故反我。”

颜杲卿骂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怎么能说谋反呢！汝得陛下恩宠，不思尽忠报国，反而成为叛逆。天下之人愿生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安禄山抽出腰间佩剑，恶狠狠的叫道：“今日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颜杲卿笑道：“死，何足惧哉！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这恶贼。”

安禄山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喝令左右将他们拖出去凌迟处死。并且让洛阳的百姓到场，亲眼看一看背叛他的下场。

行刑那一日，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刑场周围，占满了被迫观刑的洛阳百姓。

颜杲卿和袁履谦昂首阔步登上刑场。

当他们见到万千苦难的洛阳百姓，不禁眼含热泪。但就是忍着不落泪，绝对不能在刽子手面前掉一滴眼泪，这是他们对自己的要求。

颜杲卿看到刽子手中的小刀，向袁履谦致歉：“是我连累袁公，遭受如此的残酷刑法。”

袁履谦大笑道：“昔日随太守举事之时，属下便说过愿随太守共赴黄泉。黄泉路远，有太守与守城士卒这等忠义之人相伴同行，我不孤凉。可谓死得其所，快哉！”

颜杲卿也笑：“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恕我临死前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想让百姓们知道何谓忠不畏死，借此来激发他们的忠于大唐之心。所以请你不要吭声。”

“哈哈哈，敢不从命。”

颜杲卿和袁履谦被剐刑致死，然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出一声。观刑百姓无不掩面流涕，深受震撼。

颜杲卿生平事迹记录在《新唐书·忠义传》，而袁履谦只能附在颜杲卿的事迹之中。与颜杲卿一同赴死，还有颜杲卿一家三十余口。

在这之前，最先死的人是颜杲卿的小儿子颜季明。

那一日常山郡陷落时，史思明为了逼迫颜杲卿投降，于是将颜季明拉到了颜杲卿的面前。说如果颜杲卿不投降就杀了颜季明，刀都架在了颜季明的脖子上。

颜杲卿面不改色，只对颜季明道：“父亲对不起你。但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忠孝为立身之本。你如果屈膝投降，就是对大唐不忠，对父亲不孝。”

颜季明年龄虽小，也知道何谓忠孝。慨然道：“孩儿一死，忠孝两全，愿从于地下。”于是自请杀他。

史思明恼羞成怒于是杀了颜季明，尸首被随便掩埋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有洛阳草民张凑见颜杲卿等人忠义，于是趁晚上偷偷的将他们的首级带走，逃遁山林。

后来安史之乱平定后，张凑才出来指出埋葬地点。颜氏家族将他们重新埋葬在凤栖原，一同埋葬的还有颜季明和卢逖。

黄泉路上，他们相伴同行。千秋史册，他们熠熠生辉。虽然兵少，且只坚持了十多天。但有效的促使安禄山不得不分兵，导致进攻潼关的兵马不足。人虽蝼蚁，却还是做到了不愧一生的举动，壮哉！

河北十多郡相继陷落，只有饶阳太守卢全诚据城死守。史思明兵围饶阳，屡屡攻打都不能得手。

就在此时，王承业的使者抵达长安，向玄宗说明自己的“功劳”，还顺带诋毁颜杲卿。

时近臣张通幽在侧，也顺着使者的话，诋毁颜杲卿。

玄宗深信不疑，于是加封王承业为右羽林军大将军。

王承业的使者奏请诸将杀贼有功，玄宗便下诏对使者提出来的名单一一封赏。

使者又说颜杲卿有负圣恩，理应严惩。

玄宗正要同意。

却有人站出来说：“且慢！”

玄宗扭头一看，又是元载。

元载不顾玄宗脸上流露出的不悦神情，问使者道：“既然河东节度使已经拿下了常山，有没有派兵驻防？还有朔方节度使郭子仪给朝廷捷报上，并没有提及河东节度使有什么动作？”

“这些问题你能回答我吗？”元载掷地有声的问道。

使者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元载便明白其中的缘故，悲愤道：“河北贼情十分严重，王承业能在有如此大的作为，必定是深通韬略之人。连我这样远在长安的人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王承业身为河东节度使，又距离常山如此近却不知道。骗谁呢！”

使者见自己的谎言被拆穿，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玄宗醒悟过来，威胁使者：“汝如果不说实话，朕灭尔宗族。”

使者这才把王承业如何贪天之功、将颜杲卿的功劳据为己有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给玄宗。

玄宗大怒，命左右将使者拉出去斩首。

元载忙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不如顺着事情继续走下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轻易的开罪王承业，防止河东发生叛变。”

玄宗听了认为元载的话有理，这才命人松开王承业的使者。命其滚下去休息，但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杀无赦。

使者应了一声“嗯”，仓皇离开。

玄宗又挥退其他宫女太监，殿内只剩下他和元载。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玄宗李隆基也不得不求助于元载。等人都走完，低声问元载：“计将安出？”

元载回道：“陛下不妨承认王承业的功绩，升任王承业担任右羽林军大将军。然后以此为名，将他调回长安，另派他人前往接任河东节度使。”

“谁可担河东节度使的大任呢？”

“非李光弼不能担此重任。”

玄宗沉默不语，潜台词就是认为李光弼不合适！

元载看出潜台词，还要再劝。刚要开口，却听到有人一声轻咳，立马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