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的办法只有一个,借兵。
再向回纥借兵。
肃宗一听认为有道理,便道:“朕立刻下诏,召元载回朝。让他请毗伽公主出面给父兄写信,连带着朕的国书和礼品一并送到回纥。”
李俶道:“元载随儿一道回来,只是没来觐见父亲,而是回府。”
肃宗感到高兴,也不计较元载的罪责。
国与国之间的利益,毫无情义可言。
回纥的叶护太子本来说是回去复命,同时带兵再来助唐。可是他自从回到回纥之后,便再也没有音讯。
肃宗自认为凭借汇集的大唐各路人马,一定能够平定叛乱。因此对叶护太子的来与不来都不甚在意,直到唐军兵败西清渠,才让肃宗不得不重新考虑向回纥借兵的事情。
这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急功近利开出的恶魔果实,而肃宗却要含泪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
话说回纥的葛勒可汗之女述律绰,被肃宗敕封为毗伽公主,现住在元府。
王韫秀因述律绰身份特殊的关系,将府中最好的房子让给了她。还命自己贴身的丫鬟柳清凝多叮嘱府中的下人,不许他们对述律绰稍有怠慢。
述律绰不是个安静的人,拿着元载给她做的弹弓,竟然在院子里打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准树上叽叽喳喳的鸟儿。正要对着鸟儿射出弹丸,却听见脚步声。
回头一看,原来是元载。
“将军凯旋而归,可喜可贺。”述律绰贺道。
其实她早就知道唐军兵败西清渠的消息,故意在这里挖苦元载呢。
元载也不生气,笑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该庆幸我没死在战场上。”
述律绰咯咯地笑道:“如果你出了事,我就可以回到茫茫的大草原。”
元载笑道:“可惜你没机会了。”拦腰抱起述律绰,进了屋。
次日早晨,书房。
元载拿着昨天向述律绰吹了一天枕头风才得到的书信,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哟……”元载叫出声,右手摁着自己的老腰。
只觉得腰酸背痛,难以明说。
“夫君昨天辛苦了。”李清漪捧着一碗枸杞汤来到书房。
元载捏着鼻子喝药,喝完之后,说道:“我军遭逢此次大败,更加依赖回纥。这可不是好事,迟早闹出麻烦。”
李清漪叹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京不收复,太上皇一直待在外面。”
后面的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都懂。
元载把碗往茶盘上一扔,生气道:“天天斗,月月斗,大唐的天下就是被这帮人斗垮了。”
李清漪忙道:“夫君慎言,千万不要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
话音未落,却听有人道:“是呀!尤其是我这位回纥公主。”
两人闻声望向门口,只见述律绰信步进屋。光彩照人,眉间自由风情。
元载起身相迎:“你想多了,我绝对不是那种人。”
述律绰却道:“这是我给兄长的信,相信他看了这封信会帮你向父汗进言。”递给元载一封信。
“方才的信是?”元载回头看了眼桌案上的信。
“那是我给父汗的信,”述律绰说,“我思前想后还是应该给兄长写封信,这样更好。”
“多谢。”元载右手搭在述律绰的肩上。
述律绰却看了眼李清漪。
李清漪扭头到一边,不看他们。
元载左手搂着李清漪,也说了声多谢。
李清漪回头看了看元载,又瞥了眼述律绰,笑着叹了口气。
有人从屋外进来。
“哟,我来的不巧。”王韫秀笑道。
三人立马分开。
王韫秀道:“我不是有意要来打扰你们的雅兴,而是因为广平王府上来人,请夫君前去赴宴。”
“我这就去。”元载将述律绰给的信和桌上的信一并收好,揣在袖子里,前往广平王府。
广平王李俶早就准备好了,敞开大门,欢迎元载到来。
这对年龄相差较大的大舅哥和妹夫,目前为止关系还算融洽。
这既是现实的需要,也是两人正确处理的结果。
两人对坐,喝酒。
席上,李俶问道:“此次我军兵败西清渠,兵马、辎重损失惨重。我军短时间内是否还有夺取西京的可能性?”
元载摇头道:“我军兵败,军械全毁,军心不稳。不宜进兵,应该重整兵马,静待良机。”
李俶追问道:“何谓良机?”
元载答道:“听闻安庆绪自弑父篡逆以来,整日饮酒作乐,不思进取。大事全交给严庄,这正是良机。以臣下的身份,越俎代庖操劳主上的事情,是大乱的前奏。”
李俶立刻懂了。
“自从圣驾南巡,你我便一直没好好的喝顿酒,今天可要尽兴啊”李俶亲自为元载倒酒。
元载一脸受宠若惊。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有些事该谈一谈。
李俶首先挑起话题,说道:“张淑妃和李辅国在内廷频频蛊惑父亲,导致父亲和我的父子关系越来越紧张。”进而问道:“妹夫认为小王该如何是好呢?”
元载一听,知道李俶又在想要搞事。便道:“殿下随军出征,不在禁中,这方面恐怕是有心无力。与其苦苦思索这件事,不如换个途径。”
李俶眼前一亮:“愿闻其详。”
元载道:“团结朔方军,以此为支撑。”
李俶有些犹豫:“朔方军节度使郭子仪忠君爱国,这点不假。但他一向不涉足朝局,恐怕不愿意助我。”
“不一定要直接表明态度,而是想方设法给张淑妃和李辅国一种错觉,他们支持殿下。”元载笑了笑。
“原来如此,小王懂了。”李俶恍然大悟。
日至正午,天热难耐。
李俶心情却仿佛处在寒冬,借着酒劲叹道:“父亲真是糊涂,既要我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又弄出越王在那里和我争。”
元载知道李俶是酒醉,也只当没听见。
李俶又道:“妹夫认为我能成功吗?”
元载想起根据历史,李俶会是未来的代宗,但是这种事不能说。
“泰然处之,否极泰来。”元载没头没尾的说道。
李俶只当元载像李俶一样在那里打太极,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