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八月中旬,羌族在吐蕃军的煽动下在叠州、宕州作乱。
这两州都在陇右节度使管辖范围内,情报好似雪片一样纷至沓来。堆在元载的案头,而元载却似乎无动于衷。
李晟委婉的劝道:“叠州和宕州羌族作乱,节度使却不闻不问是否有所不妥?”
元载笑道:“不要担心。等叠州和宕州再乱几天,再来说这件事。”
不久之后,叠州刺史和宕州刺史联名求援,言辞急切。
元载召集众将到节度使府议事,将求援信当众拿出,并问道:“诸公对此有什么想法?”
哥舒曜出列道:“羌族世居两州之境,时有叛乱。如今愈演愈烈,肯定是受到吐蕃的挑唆。但我军兵少,一旦离开鄯州,吐蕃趁势来攻又该如何?”
李晟道:“哥舒将军之言有理,然而若是放任两州如此下去,只恐怕不归大唐所有。”
“这两州本来就是累赘,失去便失去,不用觉得太可惜。”
“不然,两州失去,将有可能切断我陇右和剑南道的联系。”
两人争执不下,不约而同的看向主帅元载。
元载笑道:“两位意见都很中肯,各有道理。为长远计,还是要平息这场动乱为好。”将虎符握在手中,起身离开帅案,来到李晟面前。
李晟有所领悟,眼睛睁得贼大。
元载道:“我会调走大半兵马,只留给你少量的士卒固守鄯州。君能守几日?”
李晟如实回答:“三日,若是过了三日难保城池在我军手中。”
元载欣赏的点了点头,将虎符交给李晟。
李晟双手捧着虎符,高举过头顶以示尊敬。
元载转身回到帅案后,叫道:“众将听令!”
“在!”众将齐声回道。
“由兵马使李晟为鄯州城防使,哥舒曜为副将,杨炎为长史,固守鄯州。其余将领随我出发,平定叠州和宕州叛乱,保我大唐疆土。”元载慨然说完,高举虎符。
众将齐声道:“愿奉大帅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烈日当空,天地间没有一丝凉爽的风。
一长列身着红甲的唐军,前列旌旗招展,中间步兵整齐划一,两侧骑兵跟进,哨骑在外围游弋。步兵中陌刀营、神机营、排矛兵、刀盾手、弓箭手、层次分明,刀枪如林,声势浩大的向南行进。
中军高挂帅旗,当中大书一个“元”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羽林大将军、陇右节度使。
吐蕃哨骑看到这一幕,立即回报吐蕃主帅慕容谷奇:“禀大帅,敌帅元载率军五万且都是精锐之师,南下平定叠、宕羌族叛乱。”
慕容谷奇大喜,扭头看向副手尚悉结,问道:“陇右兵马到底有多少?”
尚悉结回道:“统共不超过十五万,其中还要驻守陇右其他地方。留在鄯州境内的唐军不超过七万,如今元载带走了五万人马,可见鄯州城内不超过万人。”
有将领听了这话,立即请战:“鄯州城空虚,正是我等用兵的大好时机。”
慕容谷奇却不这么看,谨慎道:“元载用兵常出其不意,又极擅长稳扎稳打。突然调走大半士兵,非同寻常。”
言下之意,是再看一看形势。
因此吐蕃军连续两日,没有任何大动作。只是派细作渗透鄯州城,打探更多的细节却被当地百姓俘获了不少。
这就不得不提陇右在杨炎主持下,搞的联保制度。五户一保,十户一甲,保设置保长,甲设置甲长。又在当地父老支持下组建一定数量的保安队,有事立马出手。同时消息互通,形成巨大的网络。
导致一有陌生人进入陇右核心地带,就会被发现。
到了第三日,吐蕃军营来了一个大人物,恩兰·达扎路恭。
遥想吐蕃赞普尺带珠丹在天宝十四载被大臣杀害,达扎路恭作为摄政者辅佐新一任吐蕃赞普,赤松德赞。
这样的人物亲自到来,要做的事情可想而知。
吐蕃军在边境集结了十五万大军,积极筹备攻取鄯州城。
当得知元载率领大军到了湟水,达扎路恭接过慕容谷奇的指挥权,指挥十五万大军猛扑鄯州城。
由于大唐百姓早就知道情报,在当地保安队的帮助下分散安置在山上。
吐蕃大军无心追捕,一路高歌猛进抵达鄯州城下。
达扎路恭不给唐军喘息的机会,立即下令攻打鄯州城。
慕容谷奇劝道:“我军神速行进,兵士疲惫。应该安营扎寨,休整一日,再攻城不迟。”
达扎路恭冷笑道:“尔迟疑不进,屡失战机。还有脸劝本摄政,推到一边去。”
慕容谷奇哑然,只得退回队列。
尚东赞道:“慕容谷奇所言有理,还请摄政歇息一日再出兵。”
达扎路恭道:“这件事我已经定下来了,你就不要再说了。”
因为尚东赞是吐蕃贵族出身,乃是尚悉结的胞弟,又是难得的大将,因此达扎路恭口气缓和很多。
摄政一意孤行,谁也拦不住。
当日吐蕃军分作三队,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昼夜不停的攻打鄯州城。
镇守鄯州的李晟,从容应对之余,还不忘组织城中百姓赶制箭支。
就这样两天过去了,距离和元载约定的三天,只剩下一天。
当晚月明星稀,慕容谷奇站在军营的角落里赏月。
尚东赞端着好酒,来见慕容谷奇:“如此明月,如果没有美酒岂不无趣。”
慕容谷奇谢过尚东赞,端起酒壶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好酒!”慕容谷奇称赞道。
“呵,难得看到你笑。”尚东赞笑道,“自从摄政下令出兵攻城,便一直没见到你笑过。”
慕容谷奇皱眉道:“我是担心啊,元载迟迟不回防,不知道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元载很厉害吗?”尚东赞在吐蕃只听过郭子仪等人的威名,没有听过元载。
“怎么说呢!”慕容谷奇想了想,介绍道:“他是那种稳扎稳打的将领,从不轻易冒险。用兵如行云流水,收放自如。”
尚东赞一听,笑道:“果然厉害!我倒是很好奇,想见上一见。”
忽然,两人瞅见对面山上灯火通明。火把像一条飞龙蜿蜒在山上,煞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