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德殿内,代宗急得在独孤贵妃和华阳公主母女面前来回踱步。
杨志廉入内奏道:“和政公主携元师古在殿外等候,恳请觐见陛下。”
代宗忙道:“快传。”
杨志廉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和政公主牵着元师古进来。
母子刚要行礼,代宗忙道:“一家人不必行礼。”又向独孤贵妃使眼色。
独孤贵妃会意,哄元师古道:“本宫这里有好吃的,你和华阳跟本宫一起来吃。”一手牵着华阳公主,一手牵着元师古离开了。
代宗等他们走后,问和政公主道:“元相到底怎样想的,为什么迟迟不见他做出决定?”
和政公主回道:“小妹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但……他并不愿多谈。而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他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有粮食作物上面。”
代宗急道:“莫非他想让朕给他更大的殊荣!”
“这……”和政公主不好接话。
在亲,代宗和元载一个是她的亲兄长,一个是她的夫君。在公,她和元载都是代宗的臣子,不能随便开口。
代宗也知道自己把话说急了,犹豫了一下,便道:“既然元相稳坐钓鱼台,那朕也不吝惜做一回周文王。”说走就走,叫上独孤贵妃及两个小家伙,以探亲为名,亲自去趟元府。
到的时候,代宗发现元府门前挤满了人。全是朝中大小文武,个个心急火燎,可惜都被元府家丁挡在门外。
杨志廉见状,喊道:“陛下驾到,尔等速退。”
众臣这才看到天子銮驾,纷纷避到道路的两旁,跪下口称万岁。
代宗赐他们平身,同时带着一行人进入元府。
当时元载真就在钓鱼,拿着根鱼竿,若有所思的模样。好像有那么一点姜太公的味道,但看上去很滑稽。
连发妻王韫秀都认为他是在故弄玄虚,搁那儿摆谱。
代宗来到池塘边,见元载这个样子,哭笑不得。回头问和政公主道:“他在这里钓了几天鱼?”
和政公主如实道:“从仆固怀恩攻打太原开始算起,他就在那里钓鱼至少半个月有余。”
代宗眉头一皱,心道:“军情如火,这小子居然不慌不忙。不是真的心里有底,就是在想招讨赏。”
不管是哪种,代宗都不得不上前见元载,低声道:“元相公,钓到鱼没?”
元载听到代宗的声音,头也不回得答道:“已经钓到鱼了。”
代宗不悦:“真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元载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代宗,叩拜道:“臣不知陛下驾临,未曾迎接,死罪。”
代宗无语道:“咱们都是老熟人,你不必在我面前玩这些弯弯绕。”
元载只好站起身来,说道:“陛下欲知臣故弄什么玄虚,可随臣到书房便知。”
代宗点头同意。
在元载的引路下,代宗来到了元载的书房。
初次见元载的书房,顿时感觉和普通的书房大不一样。房门口的院子里种着各种的五谷杂粮,全部用木牌子标注详细名字以及生长周期。屋里不见一本圣贤书,全是各种元载捣鼓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元载称它们为“模型”。
再到另一间,竟又是另一番光景。十余名青年分别坐在房间的四周,或在地图上写写画画,或在编纂书籍。人人都忙碌,没时间理会他们。
而屋里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山川河流,一目了然。
代宗立在沙盘前,问元载道:“妹夫你现在可以告诉朕,如何退兵吧?”
元载笑道:“朔方军无不思念汾阳王,只需要遣汾阳王去河中足矣。至于河西陇右有李晟在,不足为虑。再者剑南道,高适必定不堪大用。我已经秘密派严武前往剑南道,接替高适。再有李晟配合,不足为虑。”
代宗眼里放光,不得不佩服元载的策略。不离开中枢,就是为了麻痹敌人。
元载道:“河北之地有临淮王在,不足为虑。微臣之所以不离开,原因有二。第一是刘晏负责汴河,这关系到关中百姓的生命,需要全程配合。第二,我还要等一等看谁敢反叛朝廷。”
代宗笑道:“妹夫果然是稳坐钓鱼台,如孔明在世。”
元载道:“臣不敢与先贤并肩。只是在用一些小小的策略,力求让天下稍微得到平息。”
代宗满意而去。
果然,严武到任后,率兵西征,破吐蕃七万余众。
吐蕃又受到李晟的威胁,不得不撤退。至于南诏国本来就是跟着混,见吐蕃军撤退也只好跟着撤走。
朔方方面,郭子仪到任。朔方兵马纷纷舍弃仆固怀恩,逃归唐营。
仆固怀恩以三百骑回灵州。
回纥兵马说是支援仆固怀恩,却行程缓慢。
就在形势一片大好,突然急转直下。七月十四日李光弼病逝,河北缺少镇守得力的大将。
回纥兵马开始犯边。
元载决定北伐,力求击退回纥兵马以及仆固怀恩。
就在元载调兵遣将之时,有人身穿缟素来见元载。
元载一看,惊得无以复加。
来人竟是浑瑊。
而他的父亲浑释之镇守灵州,难道……
浑瑊跪哭在地,流泪道:“请元相替我做主,仆固怀恩诱我兄张韶反叛,杀害家父。”
元载和浑释之虽然交集很少,但同属于在郭子仪、李光弼麾下征战的同袍。竟然被仆固怀恩杀害,简直岂有此理。
“贤侄尽管放心,本相一定会帮你报仇。”元载道。
“末将之父被仆固怀恩杀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请元相向朝廷举荐,末将前往朔方,为父报仇,为国尽忠。”浑瑊请求道。
元载当即同意,留浑瑊在麾下。
八月初三,元载正式调动朝廷兵马,包括左神策军、泽潞兵马、四字营等兵马在内,共计七万大军,北上讨伐仆固怀恩。
此消息一经传出,立马引起朔方军的剧烈震动。
仆固怀恩麾下负责围攻河东郡的仆固玚,在大营内遭到朔方将领张惟岳等人的攻杀,身首异处。
首级送到京城。
仆固忠婧不忍兄长曝尸荒野,请求安葬。
代宗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