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前一天傍晚，梁凉回来了，车子上加上他也就三个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老妇人和一个一直冷着脸的女孩子。

车子停在了闻家的小卖部前面，梁凉将老妇人抱下车，放在轮椅上，这才朝着车里仍旧生气的女孩子说道“雅晴，下来了……”

女孩子冷冰冰的没有回他，没有看他，只是下车后将双手扶在轮椅的把手上，双眼斜着向上，默默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闻家父子早就走了出来，闻父上前递了一支烟过去，闻一刀将长辈都叫了声，正想着要不要都领进屋里去，却是见到那梁雅晴冷冰冰的道“晶晶呢？”

闻一刀摸了摸鼻子尴尬中指了指院子里头的卧室道“应该在屋里睡觉吧……”

“天才刚黑就睡觉，不怕发胖啊，我先找她玩会去，奶奶，你跟我一起进去吧，这儿怪冷的……”

轮椅上的老人一直都颤颤微微，也不知道是上了年纪还是被冷的，手中的手帕时不时就擦拭一下眼角，哪怕是点头亦是有些勉强。

闻一刀领着他们穿过院子，到了后屋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道“进来啊……”

门被打开，闻一刀帮着将轮椅抬了进去，见到张晶晶正躺在床上，这才道“李奶奶和雅晴他们过来了……”

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空调，但相对比外面来说倒是要暖和不少，轮椅上的老人上了年纪，在暖和的地方就是喜欢打盹，这不才刚来没一会就双眼微眯了起来，梁雅晴见到坐在床头盖着肚子的张晶晶，顿时惊讶道“哎呀，晶晶，你怎么胖了这么多啊……”

闻一刀面无表情将门带上，一边吸着烟，一边缓缓朝着小卖部里走去。

小卖部里，闻父与梁凉坐在门前，看着外面的皑皑大雪，梁凉苦笑道“不知道这雪过几天能不能停，要不然上山扫墓很不方便……”

闻父下意识抬头，似乎隐约能看到那个远处云端的小山头，他淡淡发出一声闷响，没有说话，只是见闻一刀走来，招呼道“一刀，将你梁叔家的钥匙拿过来……”

三个大男人坐在小卖部聊着闲话，直至闻父起身离开，梁凉这才苦涩一笑道“一刀，你姑姑，那个过年回来吗？”

闻一刀下意识摇了摇头，但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道“没说不回来，也没说回来……”

梁凉一愣，顿时微笑道“那就是有可能回来了……”他摩挲了一下双手似是自言自语道“我都处理好了，可就差她了……”

当老屋墩被打开的那一瞬间，闻一刀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稍作休整之后的农村屋舍竟是出奇的干净且整洁。

闻一刀揉了揉有些犯困的双眼，打着哈欠道“梁叔，屋里收拾的不错啊……”

“哪里，上次回来随便拾倒了下而已……”梁凉一边推着老人去了重新修建的卫生间，一边道“一刀，你先去睡吧，我们睡后面那个屋……”

闻家本就是梁凉出钱修建的，虽然说闻父还了一部分钱，但相比那巨大的数字，自然远远不够，所以闻家，其实也算是梁凉的半个家，没了可以持家的女人后，梁凉一家子理所应当的被闻父要求去那里吃，今晚饭后，梁雅晴留在了闻家，而闻一刀则是跟着梁凉来了老屋墩，闻父还专门叮嘱闻一刀说是明天不要睡懒觉，要帮他去送一批货……

不断打着哈欠的闻一刀并没有直接进屋睡觉，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或者说跟晏筱雨一起睡，身边多个其他人，总感觉很奇怪，要是可以的话，他宁愿独自一人在店里，摆上几个板凳那也好过不少，前两天都是跟父亲挤在床上，头对着脚，虽说有些不适，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今晚却是因为梁凉说想跟他说说话，也就一起过了来，至于想聊些什么却是显而易见。

闻家好歹有个像模像样的空调，但在老屋墩却是除了棉被也就仅剩下棉被了，据说这些棉被还是前段时间天晴的时候，自个儿父亲过来抱出去晒太阳的。

闻一刀是洗完澡过来的，等梁凉洗完出来后，望着坐在大厅抽烟的闻一刀道“怎么不去睡啊？”

“不是你说要找我聊聊的么……”闻一刀看了看时间道“还早，不急……”

闻一刀调整了方向，正好可以斜视到山上一角，虽说看不见小山头，但想来视线也不会离得很远。

“你，王阿姨，走了……”

每过多久，梁凉便轻声感慨道“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至于雅晴……”

“雅晴妹妹她？”

“雅晴知道是知道，但我没跟她说太多……”梁凉沙哑的嗓音继续传来但却是压低了声音道“这才一直都对我蹬鼻子不是脸的，要不是她奶奶在，搞不好这年都不回来过了……”

梁凉瞬间便打开了话匣子，他似是与人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其实，其实原本好聚好散也不错，或许是我想的太天真了些，那天我们领了蓝本子后，楼下停着一辆车，她迅速的收拾东西，我没有帮忙，更没舔着脸去送，可是那天是个不怎么好的日子，你李奶奶的眼皮子一直在跳，没多久就接到冯诤的电话，说是在去南山的路上堵着了那对，那对狗男女，呵呵，这是那死胖子一味的称呼，说是说堵着，等我开车过去的时候，却是见到两辆车子都已经被拖车拖走了，冯诤和他们也进了局里，后来才知道冯诤把他们都打了，打的还挺狠……”

梁凉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他是为我不值，但是有的时候确实是没必要，他的那辆超跑损坏的比较严重，但他却是毫不在意，也不让我出钱，只是嗤之以鼻说那，那谁真是瞎了眼，一辆宝马而已，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你冯叔一直在查他，有很详细的开房记录，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去看上一眼……”梁凉苦笑道“当初本是为了雅晴念书才将就，至于你姑姑到底是因为什么一去不返，貌似，貌似现在追究起来也没那么重要了，只是，只是，现在都老了，心中的那股子怨气也该消散了吧，我将这儿修整一下，和王倩分了，就是为了等她回来，就跟当初一样，老李还在，雅晴也在，我，也还是原来的我，这个家，就差她了……”

年年岁岁相似，人人独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