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刀回到公司已是八月底,晏筱雨亦是刚回深圳,之前的几天里,她刚巧回了趟老家,和孩子玩了几天后,又将之送回了他爷爷奶奶那儿。
闻一刀到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半,他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去了公司,本以为这般晚了会没有人在,可以让自己好好静静,却是意外发现公司里亮着灯,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子正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闻一刀轻手轻脚将背包放在前台,走过去从身后缓缓抱住她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女子没有抬头,没有出声,只是双肩微微颤抖。
闻一刀面露悲容,手上不经紧了紧力道,然后弯腰将头紧贴了上去。
晏筱雨终是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她转身直面闻一刀,一边拍打一边泪眼迷离哭喊道“对不起,我当初不该让你陪我回去的的……”
“都怪我,没能让你见到你母亲最后一面……”
“闻一刀,对不起……”
不是拍打闻一刀,而是拍打自己,但双手却是被闻一刀握住,任凭她怎么使劲都奈何不得半分,闻一刀见着已然哭的稀里哗啦的泪人,不由红着眼睛忍着内心的抽痛,将她搂进怀里道“好了,我没怪你,真的没怪你,不哭了,不哭好不好……”
只是哭声依旧,最为悲痛的人却是又充当了哄人的角色。
直至闻一刀嘴都说干了,晏筱雨这才镇定了些。
闻一刀抱着她坐在怀里柔声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去?”
晏筱雨头紧靠在闻一刀的胸口,双手互插在一起,不断掐着指甲,诺诺道“我回了趟老家,把悦悦送了回去,也是回来不久……”
“不是说你姐夫要回去接孩子,顺便送他回去的吗?”
晏筱雨挪动了小脑袋这才道“我姐和姐夫吵架了,没有回去,我,我也想孩子了,就过去看看他……”说吧她打开手机,将手机递到闻一刀眼前。
诧异中的闻一刀凑上前一看,顿时双眼微眯,再然后忍着怒气呵呵冷笑道“你还是忍不住搭理他?”
晏筱雨被轻轻放了下来,但她却是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一般,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手里紧紧握着手机,闻一刀深深吸了口气,双眼瞪圆道“那个狗杂碎说孩子不让你见,你就以为真不能见了?他还能剥夺你探望孩子的权利?若是可以的话,行,不让见那就别见了,那个狗杂碎也不要再找你要钱了,老子看他能憋多久……”忽而间,闻一刀一愣,眉毛紧皱盯着晏筱雨道“你这次是没给他钱还是没给够钱?”
晏筱雨还是没有说话,闻一刀的心顿时沉到谷底,赶忙随手打开晏筱雨的电脑,然后熟练的找到公司财务报表,他,傻了,老半响之后才喃喃道“你怎么又投了十万进去?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我走的时候公司不是已经……这个出账是怎么回事?这一笔出账六万是哪一笔,怎么写的不清不楚?……怎么连续这么多天没有进账?尾款没有结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闻一刀说完便迅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操……”
此刻的闻一刀自然是感性之后的理性,但理性之后又自然会回归到感性,他看着像是犯了错误的晏筱雨,终是不忍心拉着她的小手坐下,也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直至感觉腿有些麻了,这才尴尬道“起,起来下,脚麻了……”
哪知晏筱雨却是不闻不问,只是嘴里嘟囔道“不要……”
“真麻了……”
“要麻也是你的腿,又不是我的……”
“哎呀……对不起,我错了还不成吗,先前态度不好,向你道歉,先起来了,真的好麻……”
十一点的深圳,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这并非指的是闻一刀他们,而是在深圳的人都知道,一般十一点开始,陆续有很多夜不归宿的吃喝玩乐的人开始涌上街头,也有那些无家可归的生无可恋的三和大神四处徘徊。
闻一刀坐了一天的车,根本没怎么吃,晏筱雨又何尝不是,或许这就是缘分,二人在某些方面,却是默契十足。
一家湘菜馆,桌子上摆着水煮肉片,青椒炒肉和清炒红薯杆子,闻一刀一边吃着一边淡淡道“你姐又下班点就走了?”
晏筱雨顿了一顿,没有吭声,继续埋头吃饭,她也的确是有些饿了,至于所提到的关于自己的亲姐姐,她没有什么想说的。
闻一刀并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他自认为看人一向很准,尤其是在工作上相处了一阵子后,看个人,还是能八九不离十的。
有些人,看似成天无所事事,但工作上却是毫不含糊,有些人,看似在做事,却是有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感觉,有些人,明明位居高位,却成天不是想着更进一步,而是想着怎么偷懒怎么来,有些人,借口一大堆,自己的事情却是做的千疮百孔,还有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闻一刀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换了个话题道“那个温佳鑫怎么样?”
晏筱雨也没吱声,她给闻一刀夹了个肉片,轻声道“不要说这些了,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
空调的风嚯嚯作响,卧室房门紧闭,闻一刀吃饱喝足,回来后便直接躺着睡着了,晏筱雨侧躺在侧,望着那胡子拉渣,没有休憩过边幅的大男孩,忍不住一阵难受。
她轻轻打开门,倒了杯水,却是听到大门吱呀一声响,晏艳拎着个黑色的塑料袋进来,见到晏筱雨,二人没有眼神交流,更没有说话,一个端着水进了卧室,一个沉默的换了拖鞋,拎着塑料袋去了厨房,不久后便传出一阵声响……
已经是午夜了,晏筱雨没有丝毫睡意,闻一刀呢喃声中,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见晏筱雨侧卧望着自己,不由揉了揉眼睛轻声道“怎么还不睡?”
晏筱雨摇了摇头,起身将水杯递给他,闻一刀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望了望对面的白墙,叹了口气。
“没事,都会好的,我明天会去把公司把所有东西都重新整合下……”
晏筱雨眼眶又开始红了,她趴在闻一刀的身上,头埋的很深,双肩颤抖,闻一刀轻轻拍了拍,二人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