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那个,快趁热吃了吧。”清言打了个哈哈,赶忙将调羹奉上。
孟老太太点点头,起身开始吃粥,清言便站在一边,为孟老太太端茶递水,很是孝顺。
肉糜粥熬得稀烂,也不知里头都加了什么,孟老太太只觉得齿颊留香,入口即化,她很快便吃完了一碗,顿时腹中满足,人也精神起来,对清言道:“今日,本打算为你接风洗尘,也没成行,改日吧,祖母叫人做些好菜,叫上你弟弟妹妹,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到那时,老二夫妇都已离去,倒也眼不见心为净了。
清言当然无可无不可,老太太要聚,便聚好了,不过,这个弟弟妹妹么……
清言正要开口,便听孟老太太道:“阿言,你二叔……和二婶,犯下了大错,但阿芝和阿梧都是不知情的,你莫要同他们生分,都是一家人,日后还要相互扶持才好。”
清言相信孟青梧不知实情,但孟清芝,她可不会认为她懵懂无知。
但看着孟老太太乞求的神色,清言有些为难。
这位老太太虽然对“孟清言”不怎么样,对自己,却还算过得去,罢了,给她个面子。
但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孟清芝当年对“孟清言”做的那些事,她不可能当作没有,自是要以牙还牙。
至于孟老太太的顾虑,她也明白,老太太必是担心毁了清芝的名声,继而再毁了她的一辈子,毕竟,这个时代对女性可没那么宽容,那么,就不毁清芝的名声,但惩罚却不可避免。
从蕴禧堂出来,清言直接拐进了晓月居,这是范氏和孟云瑞的住所,如今,自然也是关押这夫妻二人的所在。
不出意料,清芝和青梧正在门前哭闹,负责看守的两名亲兵表情僵硬苦苦坚持,看见清言到来,顿时眼前一亮,如同看到了救星。
清言的出现成功将仇恨拉到了自己身上,哭天抢地的清芝青梧姐弟俩立刻掉转矛头,连续向清言发起了进攻。
“孟清言,你为何要害我爹娘!”青梧还不知就里,只知爹娘因为清言告状而被祖母罚回青阳,他便觉得都是清言的错,捏着拳头差点向清言挥拳相向,幸亏理智尚存,这才堪堪忍住。
清言挑了挑眉,看了看已到自己肩膀的少年,笑道:“孟青梧,你已经十三岁了,算是半个大人,若还连是非曲直都分辨不清,日后也别想再为你爹娘撑腰了。”
“我日后怎样,不用你管。”
青梧硬气的很,清言却拊掌赞道:“好!有志气!就冲你这句话,待你日后功成名就,我答应你,叫你将二叔二婶接出来荣养,过往种种,一笔勾销,如何?”
青梧虽不知爹娘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但之前也影影绰绰听到了一些,此时又见清言这般气盛,他顿时有些气短,或许,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吧,要不然,大伯母怎会被祖母送到下边的庄子里养病,三哥又怎会卧病在床差点死掉?还有……已逝的大伯父,听说也同爹娘有关……
若真如此,他还有何面目在此大呼小叫?
青梧颓丧地叹了一口气,又是羞愧又是痛心,爹娘……为何做那些事?
大伯父那样慈爱,他还记得,幼时爹爹喜欢出去访友,是大伯父带着三哥和自己做风筝,抓蛐蛐,摘果子……可是,突然有一天,大伯父竟死了,死得那样突然,那样凄惨。
还有大伯母,她当年是多么美丽温柔啊,他一度甚至羡慕三哥,能有大伯母那样的母亲,可如今,大伯母却变了个人一般,枯黄干瘦,双目无神,就连头发都白了一片,相比于养尊处优的娘亲,他不敢想象这两年大伯母都经历了什么。
最后便是三哥,他曾经最是好动,笑起来灿烂的好像朝阳,可前段时间他躺在床上,连说话都乏力,大夫都说三哥不行了,可三哥,才十四岁啊!
若这一切若真是父母所为,那他……也是罪人了。
见青梧无声泪流,清芝恨恨地看着清言,咬牙切齿地道:“你来做什么?”
清言看了她一眼却不理会,只拍了拍青梧的肩膀,柔声道:“祖母身体不好,四弟去陪一陪祖母吧。”
说起这个,青梧忍不住抬起泪眼,关切道:“祖母怎么了?”
“没多大事,就是气的……四弟去了劝一劝祖母,人心难测,哪是她能管得了的?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叫她老人家想开一些,莫要自己为难自己了。”
清言这话意有所指,青梧只当她是在说自己的父母,顿时低着头不说话,一旁的清芝也有些心惊,但见青梧竟回了清言的话,她顿时怒道:“阿梧,你糊涂了,为何要理她!”
青梧擦了擦眼泪,却道:“阿姐,你在这里守着爹娘,我去看看祖母!”一来他是真的担心,二来,若是哄了祖母高兴,是不是还能为爹娘求求情?
清芝却冷了脸色,阴阳怪气地道:“呦,阿弟你变得可真快,眼看爹娘靠不住了,便去抱祖母的大腿么?”
青梧气红了眼,“阿姐!我只是去看看祖母,祖母身子不适,难道阿姐不担心么?”
清芝讷讷无言,她好像真的没有担心过老太太……
清言则在一旁看得极度舒适,就喜欢清芝这枪口对内不分敌友胡乱攻击的操作,必须点赞。
青梧见阿姐也是这副模样,顿时一阵心寒,小小少年仿佛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看了清芝一眼,不等清芝回话便带人离开了,气得清芝在一旁直跺脚。
眼睁睁看着青梧离去,清芝见清言还不肯离开,便没好气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么?”
清言点头笑道:“不瞒四妹妹,我就是为了看你的笑话,你终于看出来了?”
“你!”清芝立时怒不可遏:“你……你会得到报应的……”
“报应?”清言轻蔑地看了清芝一眼,冷道:“如今你爹和你娘这样的才是报应!哦,还有你。”
清芝一愣,随即一阵心虚:“你要做什么?”
清言笑道:“我要做什么?我不做什么。不过,我听说,二婶已为四妹妹相看了一门亲事,是河东大族杨家的公子,如今太常寺卿的小儿子杨无嗔?”
清芝警惕地望着清言,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恭喜四妹,终于觅得佳婿,”清言话锋一转,又道:“就不知,那聪敏俊秀的杨公子若得知四妹竟是这副恶毒心肠,还会不会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