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如死。

房间里点着灯火，昏黄的光透过窗户映出来，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错觉。坐在庭院里的蒋淑华感觉有些冷，她仰着头望着有灯光透出来的窗户，缓慢而谨慎地呼吸。

在门内透出来的嘈杂声里，她听见有人叫她：“蒋淑华！进来！”

这熟悉的声音让蒋淑华忍不住颤抖，但她却仍旧乖顺的抬步走进了房间。

房子里很暖。蒋淑华绕过地上的板凳和杂乱的酒瓶子，绕进里屋。她知道，那就是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房间里坐着三个男人。他们围坐在一张床上，床上还摆着张油亮的木质小几。几副扑克牌散落在小几上。男人叼着烟，叫她：“赔钱货，磨蹭什么呢！”

蒋淑华的身体抖了抖，她感到自己害怕的厉害，行动却变得麻利了许多。她凑到男人的跟前，卑微的、颤抖着蹲在了他的脚边。

男人把烟头在墙上捻灭。蒋淑华不太确定他是否在呼吸，但紧接着，她感到头皮一阵发紧。男人扯住了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

蒋淑华满眼都是屋顶的白炽灯的光，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

“臭婊子。”男人恶狠狠的骂。他一边骂，一边用手抽她的脸。蒋淑华听见男人的手掌和自己的脸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但是却感觉不到疼。过了一会儿，男人似乎是感觉到无趣。他扯掉了她的裤子，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木棍抽打她。

蒋淑华歪过头去，看见周围围满了人。他们看着她，发出哂笑。

“不要看了！”蒋淑华涌起一股怒气，她朝他们大喊。

不过没有人在意她的抗议。他们仍旧看着裤子被蜕到膝盖的她，裸露着干瘪皮肤的她。

蒋淑华的浑身都在颤抖。周围的人似乎兴奋起来了，他们开始骚动，跃跃欲试。男人的兴致也来了，他热情地邀请他们。

于是蒋淑华看到周围的人都脱掉了裤子围了过来。他们丑陋恶心的身体在她的面前不断晃动。

“不要过来！”蒋淑华哭泣着、呐喊着，但周围的人只是叫她：“周嫂子啊。”

她痛恨这称呼，紧接着萌生了想要逃走的想法。正当她怀疑自己是否有力气挣脱男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冲出了门外。

门外是黑漆漆的院子，冷冷的风吹着，让蒋淑华一阵激灵。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景，便闻到一股酸臭的酒味。她心里感到一阵害怕，一双枯瘦的手突然从她的身后出现，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

但她本来也无力叫喊。

这双枯瘦粗糙的手带着腐烂的橘子一样的臭味，让蒋淑华一阵恶心。她拼命地反抗，但收效甚微。这双手像是沉重的镣铐，让她无法挣脱。

蒋淑华感觉自己被按在地上，她手脚并用努力地在地板上攀爬，却好像只能在原地挪动。她又害怕又紧张，却感觉渐渐地，身下的地板漫上水来，身后禁锢着她的手也不见了。

她坐起身来，低头去看，却看见身下是一片血的海洋。

蒋淑华突然惊醒。

在梦里她也没能叫出声，只是沉默着醒来。她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花了好一会儿，才从梦里的恐惧当中回过神来。

只是个噩梦而已。

蒋淑华安慰自己。

此时的房子里和梦里一样黑，不过蒋淑华并不害怕。甚至这黑夜还让她感到有些轻松。

因为，周大壮已经不在了。

蒋淑华有些睡不着了。她披了件衣服起身，想要去天井里坐一会儿。这房子里有些闷，让她感到有些透不过气。

此时正是半夜，天井里很凉。蒋淑华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径直走向了厨房间。厨房间紧闭的木门已经有些斑驳了，她推开门，在右手边摸到了厨房间的灯。

“啪嗒”一声，灯应声被打开。昏黄的灯光下，蒋淑华看见厨房里已经站了三个人！

“你！你们！干什么！”蒋淑华大声质问道。

吴象手里正端着一个搪瓷碗，碗里还剩了小半碗澄黄的甜腻液体。他冷笑一声，说道：“这句话该我们问你才对。”

在接到老鬼的信号后，吴象、白夜、和任逍遥就急匆匆的赶到了蒋淑华的家。

才走到巷子口，吴象便感觉到一股之前从来没有在这里感受到的阴气。浓厚的阴气笼罩着蒋淑华的院子，几乎把整个院子封成了一具棺材。

“情况很严峻啊。”吴象皱了皱眉头。“这女人怎么能养出来这么邪的东西。”

吴象感受到，这房子里的东西似乎还没有完全的“成熟”，但仅仅是现在的程度，也足以让吴象产生危机感。

说话的空档，老鬼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他阴恻恻的说道：“俺就说吧，这玩意儿老吓人了。”

“那也没你吓人！”吴象正思考的时候，老鬼冷不丁的说话把他吓了一跳。他狠狠剜了老鬼一眼，说道：“没事滚一边去。”

老鬼悻悻的没做声。

任逍遥和白夜已经走进了巷子。吴象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掂量得很清楚，白夜和任逍遥跃墙进入了院子，他却只是找了个地方爬上了院墙，找了个好地方观望。

不管这个院子里是何方神圣，吴象都没有和它交手的打算。

以任逍遥和白夜身上的气势，在他们刚刚进入巷子的时候，房子里的东西就已经感知到了他们。任逍遥和白夜甫一落地，便看到一个黑影正站在蒋淑华家院子里厨房的门口。这黑影身量纤细，约莫一米多一点，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它对着落入院子的任逍遥和白夜发出了“桀桀”的叫声，不过却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它只是“手”舞“足”蹈的在原地左右跳跃，样子颇为滑稽。

“这是怎么回事？”任逍遥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场景和她想象的可全然不同。

任逍遥说话间，白夜已经将刀握在了手中。他的目光落在那正做着滑稽动作的小“人”身上，说道：“不管怎么回事，先捉了再说！”

话音刚落，白夜便欺身而上，手中长刀显现寒芒，迎着那小鬼的面门便劈了下去、原本在原地蹦跳的小鬼收到了惊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躲避了这一刀。它三两下跳上房顶，却没有反击，只是歪着头看白夜，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困惑。

白夜心里也一惊。虽然刚才这一刀他只用了八分力，但普通的鬼怪哪怕不死于刀下，也会被白夜的刀气所伤。这小鬼却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白夜的脸色更沉了。

吴象眯着眼睛看着房顶上的小鬼，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不对啊，这玩意儿没有攻击性……怎么会这样，臭老鬼？”

老鬼平日里恨不得躲得这院子远远的，只不过现下有吴象三人一同在这里，它才勉强靠近了些，在巷子口躲着。听了吴象的话，它也心里惊奇，便壮着胆子靠近了些，把头穿过蒋淑华家的院墙去一探究竟。

谁知老鬼刚一靠近，小鬼却像是接收到什么讯号一样。原本在房顶只躲避攻击的小鬼突然转向了老鬼的方向，一双眼睛露出了暗红色的光。紧接着，它的脖子开始拉长，一张大嘴直接扑向老鬼！

“哎呦俺滴妈呀！”老鬼见一张血盆大口扑向自己，一个趔趄倒出了门外。它哭喊道：“你骗俺啊！吓死俺咧！救命啊！吃鬼啦！”

在小鬼扑向老鬼的一瞬间，任逍遥就已经意识到，以手中的断月刀硬生生将小鬼截了下来。小鬼让任逍遥的断月刀逼了回去，发出“嘶嘶”的尖叫，它狠狠的跺脚，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此时老鬼已经瑟缩在了吴象的身后。它知道，如果这个小鬼要吃掉它，它逃是逃不掉的。反而是跟着吴象最为安全。老鬼此时已经连头都不敢探了，它抱着吴象的腰，浑身打着摆子。

吴象不耐烦的推了它一把，说道：“你别当我傻，这玩意儿明明只想攻击你！你必须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任凭吴象如何推搡，老鬼是铁了心的要抱住吴象的大腿。他惊魂未定的声音里还有些发抖：“俺也不知道啊！俺就是知道它吃鬼啊！它也杀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