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实在是没什么建树性,只不过就是随口糊弄过去而已。他们都清楚,关于狱海崇生的调查,还得要他们自己出手才妥帖。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任逍遥也没用多做逗留,径直带着吴象和白夜上了她的车。
三个人坐在车上,气氛有点冷。任逍遥握着方向盘沉默了一会,说道:“咱们去现场看看?”
吴象和白夜自然同意。于是三人驱车直接赶往了明阳县。
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隔着老远,吴象就看见了一群人聚集在巷子口。他们一边往巷子里面看,一边讨论着什么。再往里面,就是由警员把守着的警戒线了。
估计是看热闹看累了,为数不多的村民蹲在巷子口聊天。吴象路过的时候正好听见其中一个人说到什么“判官”“报应”一类的话,他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一听,却听见一个妇女说:“这肯定是判神显灵,绝错不了。”
“什么判神?”吴象带着笑脸插话。
吴象的声音吸引了正在聊天的村民,他们看清吴象是个外乡人后,便不太想和他多说。倒是刚才那个说话的妇女还算热情,她见吴象满脸笑容,看起来很面善,便拉着吴象,跟吴象说道:“小伙子啊,我跟你说,判神就是这个世界上正义的审判神,这做了错事的人都是要受他的惩罚的呀!”
说着,这妇女朝着巷子里面的方向努了努嘴,说:“你瞧见没有,那家人,那汉子是个挨千刀的赌徒咧!这不就遭报应了!他老婆还报警,要我说有啥好报警的,警察肯定也查不出来,这肯定是判神显灵了呀。”
吴象很仔细的听她说,这妇女便以为吴象很感兴趣。可能是受到了这妇女话题的吸引,又有一个大姐说道:“可不是吗,就他们家,天天鸡飞狗跳的,他还打老婆咧!这下好了吧,打老婆那都是要下地狱的!”
“那可不是!”拉着吴象不撒手的妇女似乎感同身受一般用力点了点头,她又对吴象说道:“小伙子啊,我看你是个面善的人,我跟你说,信判神很灵的呀,你只要多行善事多……”
任逍遥没什么听这群大妈闲谈的耐心,因而没有等吴象径直往前走了。吴象见她往前走,自然也没有心绪听这妇女絮絮叨叨讲这些他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于是他跟大妈赔笑道:“回聊回聊哈。”
说着,就把手从大妈手里抽出来,上前去追任逍遥。等追上了,吴象跟任逍遥小声说道:“我看这个地方已经被狱海崇生渗透了。”
任逍遥也点了点头。这时候她有些能理解狱海崇生的恐怖之处了——这是种润物细无声的渗透,在你没察觉的时候,它已经到达你周围了。
“这方面可以交给警察调查。”任逍遥说。
任逍遥再次站到了这个破败的院子门前,看门的警员认识任逍遥,便没有二话直接让他们三个人进入了院子。
此时现场勘查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只有些勘察员还在进行最后的清扫工作。最里面的一间房是案发现场,不过房间里的许多物证已经被带走,所以显得有些空旷。
任逍遥回头看了看在外间忙碌的警察,直接伸手关上了门。
“你试试看。”任逍遥说道。
吴象心领神会,便发动了搜魂大法。吴象之前见过周大壮,所以此时搜索他的魂魄也不算难事。不过当他的意识渐渐扩大之后,他却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周大壮的魂魄。
吴象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没有。”
说实话,这个结果并不出乎吴象的意料。任逍遥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反倒是白夜出了声:“你们来看看这个。”
在吴象使用搜魂大法的时候,白夜却被这个房间里的床吸引了。这个床是金属制作的防震床,流行于本世纪八十年代初。当时流行起一阵地震预测学,具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大家都相信未来会发生巨大的地震,所以这种床便应运而生。
防震床通体都是由金属制作的,且有一个金属制的顶,平时用来罩蚊帐之类的,地震的时候则可以防止房顶砸下来,将人砸死。
而就算在这金属制的床的边缘,却从床头开始密密麻麻的刻着一排“一”字。所有的刻痕都非常深,这片金属摸起来凹凸不平。
平时这个地方应该是隐藏在床单之下的,不过现在床单被当做证物带走了,这才把这一块刻痕暴露了出来。
“你们觉得这是什么?”白夜问道。
任逍遥轻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像是记号。”
那这记号是记什么的呢?一时间三个人都没能想到答案。
“我觉得,还是要从周大壮身边的人开始查。”
现场调查虽然没有太大的收获,不过也让吴象更加了解了这个案子,也有了一些思路。再看看任逍遥,她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气定神闲的把车开回了师大。
“这案子有人急,咱们就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对此,任逍遥是这样解释的。
比起这个有人解决的案子,任逍遥想先去看看林艺璇。
在去找林艺璇之前,任逍遥先给玉思言打了个电话。玉思言说,林艺璇正在宿舍里,于是吴象和白夜便知趣的告别,让任逍遥自己去找她了。
等到了林艺璇的寝室门口,任逍遥才发现情况有点微妙。
玉思言站在林艺璇的寝室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她见任逍遥来了,脸上露出来略带有一丝尴尬的微笑:“学姐,你来了。”
任逍遥狐疑道:“你在这做什么,怎么不进去?”
玉思言说话的语调永远是温柔的,她抿着唇稍微迟疑了一下,才说:“艺璇她……生我的气了。她不太想见我。”
“怎么回事?”任逍遥直接伸手敲了敲林艺璇的寝室的门。
但寝室里没有人回应。任逍遥皱了皱眉头,又敲了敲门,并说道:“开门,是我,任逍遥。”
听到任逍遥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寝室的门才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林艺璇的室友,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任逍遥,又看了看玉思言,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溜了。”
时隔一个星期,林艺璇看起来瘦了许多。原本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已经瘦到颧骨明显得突出来了,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苍白。她躺在床上,见玉思言和任逍遥进来,便转头面向墙,不去看她们两个人。
“艺璇,你这是怎么回事?”任逍遥走上前去,握了握林艺璇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她的手又冷又瘦,和任逍遥温热的掌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到林艺璇这样,任逍遥的心里是有愧疚的。她深感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女孩,才让作为自己朋友的她陷入困难。在被带走的四个人当中,林艺璇的身体受到的创伤最大,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所受的降头术最严重,才有了如此严重的后遗症。
林艺璇自然不知道任逍遥的想法,她想把自己的手从任逍遥手中抽出来,一回头,却看见泪眼婆娑的玉思言。
林艺璇看看玉思言,又看看脸上写满担忧的任逍遥,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任逍遥的印象里,林艺璇从来都是个活泼开朗的元气少女,哪里见过她这样憔悴,于是任逍遥便伸出手,将林艺璇揽在怀里,任由这个娇小的女孩趴在她的肩上哭泣,并用掌心轻轻地拍打着林艺璇的背部。
玉思言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这一幕。她神色有些复杂,眼底有些莫名的情绪。最终她垂下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等林艺璇哭够了,抽抽搭搭的从任逍遥的怀里抬起头来的时候,正看见玉思言站在她的床边上盯着自己的脚尖。于是林艺璇用哭哑了的嗓子叫了她一声:“阿言……”
任逍遥忙起身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玉思言。
任逍遥也感觉到林艺璇和玉思言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作为一个局外人,任逍遥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为两个人留出属于自己的空间。
于是她摸了摸林艺璇的头,说道:“你们两个先聊,我晚点再来看你。”
任逍遥走后,寝室里就只剩下玉思言和林艺璇两个人了。望着和孩子一样哭泣的林艺璇,玉思言坐在她的床边,将她拥入怀里。
“艺璇……对不起……”
玉思言喃喃说道。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林艺璇听到玉思言的声音,用力把她推开。她瞪大了眼睛盯着玉思言看,眼底再次蓄满泪水。
“你有哪里对不起我?”林艺璇质问。
面对林艺璇的目光,玉思言感觉一阵心疼。她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道:“是我让你生气,自然是我要道歉的。”
“不对!”林艺璇的语调提高了几分,她倔强的抬起下巴,以免泪水轻易的从眼睛里流出来。“你对不起我,是因为你还爱着别人!”
玉思言叹了口气。她实在是没法面对林艺璇这样的目光,因为她的心里确实对林艺璇存有愧疚。过了良久,玉思言才放缓了语气,跟林艺璇说:“艺璇,不是你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