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心思顾峥才将顾云的情绪稳定下来，确定人睡熟了原本是没打算来顾念的病房的，知道最近她跟周青川的关系已经好了不少，所以他是不担心顾念的情况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知觉还是让他深夜从病房里悄悄跑出来，走的时候还利用自己还算可以的外表跟值班的小护士做了个交易，让她帮忙看着顾云，要是有意外千万别让她往十楼跑。

原本不过是带着一个观望的态度，顾峥是悄悄去的，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路过顾念病房外边的时候，里边亮着的灯还是让他有几分意外的。

虽然带着顾云离开的时候确实时间也不早了，只是按照周青川平时照顾顾念的状态，这个时间她必定是到了睡觉时间的，试探性的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尽管只是匆匆一撇，顾峥的身子还是狠狠的僵了僵。

本来以为在病房里的周青川根本不见踪影，而病床上也是空空荡荡的，根本不见顾念的踪影，心脏不由的一抽，顾峥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晚上看到的那些新闻。

在他看来本不过应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误会，两个人好好沟通还是很好解决的，毕竟这次事情的起因是因为自己置办公司被骗，周青川应该很容易就找到线索的，加上那些绑架他们的人是当场就被抓的。

不由的有些慌，顾峥没有多想就冲进病房里查看，先是确定了卫生间里没有人，心脏揪的就更紧，还没等他下意识的联系别人，就看到墙角一个小小的身影。

如果不是刚刚太过着急，墙角的顾念是不难发现的，只是她一直没有出声，甚至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连动作都没有换过。

脸色不由的一沉，虽然顾念有意隐瞒，但是在医院她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刚刚流产大出血的人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顾峥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顾念，你疯了？”

控制不住的大声对顾念说了一句，他下意识的想要将地上的人抱起来，可顾峥全身都是被打的伤口，两只胳膊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努力了半天也仅仅只得到了顾念的注意。

瘫坐在地上的顾念并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眸子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她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哥哥，可是半天都没有挤出一个字来。

面对顾峥疯狂的想要将她拉起来的动作，顾念也仅仅只是稍微动了动，可她也没有半丝力气，整个人还沉浸在赶走周青川的情绪里回不过神来。

“你告诉哥哥，在那个废旧工厂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所以你就疯了不肯跟周青川回去？你告诉我真想，我跟他们拼了！”

就算隔了多年，但是曾经顾念被绑架然后再被送回，顾峥是亲眼看着程荃将奄奄一息的顾念送回家的，所以第一时间他就察觉了蒋琴的阴谋，只是他到底太蠢没有机会提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

可是即便是五年前未成年的顾念经历那一切都没有现在这样狼狈，看着地上的顾念，她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对自己的任何动作都没有反应。

直到周青川这三个字刺痛了顾念的心脏，她才下意识的揪住顾峥的衣服，还未开口忍了一天的眼泪先行从眼眶滑落，“没有，真的没有……”

二十多年来顾峥鲜少看到顾念哭的样子，她总是装作很坚强的样子，就算再忍不住也只会一个人的时候悄悄的掉眼泪，可在自己面前他是第一次看到顾念哭的这样伤心。

那种强烈的愧疚感包裹着顾峥的心脏，似乎从有记忆起顾念仿佛是他的姐姐，小时候惹祸是她背黑锅，长大之后又是她一次又一次的给顾峥整理烂摊子，就连现在顾念都是因为他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一双眸子已经整个红了，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顾峥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状态来面对顾念，他不擅长安慰，只能拉着顾念的手。

“别怕，念念你别怕，哥哥总归是烂命一条，他们真的伤害了你我要他们的命！”

紧紧咬着牙，顾峥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不过是个笑话，但是他一直从心底里心疼这个苦命的妹妹，毕竟从小到大一直被捧在手心的是自己，而妹妹却常常被忽略。

而顾念已经止不住了眼泪，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不愿意自己这个样子被别人看见，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想到她跟周青川之间来之不易的那段美好时光。

还没有来得及享受，没有想到这种日子这么快就消失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让顾念无法开口，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能怪谁呢？

大约是她天生就不配拥有幸福吧，所以在距离幸福最近的时候老天爷才会剥夺了属于她的一切。

“你别怕，就算天塌下来还有哥哥呢，是不是周青川不相信你？哥哥去给你解释，他不信我把心剖出来给他看！”

情绪过于激动，顾峥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而记忆里他甚至已经一次又一次的害顾念距离幸福越来越远，大约没有自己的话如今的顾念只会更幸福。

说完就要起身，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是顾峥的动作却毫不犹豫，没有办法将顾念拉起来，但是他却很快的起身，恨不能立刻就冲到周青川的身边去。

只是没等他迈出去一步，顾念冰凉的手就抓住他的胳膊，尽管是初冬的天气，但是她的体温实在太低太低，让顾峥的脸色也不由的多了几分担心，刚刚的激动全部被冲散。

“哥，不是他的错，是我不愿意再成为他的累赘了……”

很轻很轻的几个字，大约放在别人身上顾峥不懂，但是亲眼目睹了这些年来顾念的变化，他是看着顾念如何为了保护周青川背井离乡，又是怎么为了心爱的男人多年背负骂名。

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不多，顾峥是从程荃的身上得知当年的事发过程，曾经他也痛恨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让顾家破产，有娘家的庇护也许顾念不会落得这么惨的下场。

五年前，是蒋琴将她定性为周青川的累赘，所以想要毁了她，可如今就连顾念都觉得自己会成为周青川的软肋，不愿意成为他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两个重伤的人好不容易才相互扶持着从地上起身，顾念整个人都已经冰凉，被顾峥安置进被子里，可苍白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你说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可这些话你跟他说过吗？他也把你当做累赘吗？”

接连发问，顾峥不懂爱情，甚至很少经历正常的生活，他的大把时间都在赌场里度过，也见识过所谓的爱情，也了解过什么是为爱牺牲，可到底是没有经历过的人，他下意识的认为没有什么是不能经过沟通解决的。

可顾念的脸色却不由的变了变，一双眸子还是落在外边暗沉的夜色上，她想过倾诉可是最终没能说出口，如今的她声名狼藉，能够带给周青川的只有无数的麻烦。

“你知道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他，现在又被那些新闻塑造成这样一个坏女人，我不想他为了我毁了准备了十几年的计划，我不值得……”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不痛，这不是顾念第一次因为现实选择放弃跟周青川之间的感情，也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些难以抉择的问题，可她却不懂为什么这次会更痛。

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顾峥的心里一直在不断的挣扎，他作为害了顾念一生的人，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是看到她过得幸福，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活得痛苦不堪。

看出了他的犹豫，顾念又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一张脸在灯光下更显得苍白，她明显很焦急，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顾峥解释。

“哥，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不能让周青川知道，包括那个可怜的孩子，如今他已经是四面楚歌的情况，我不希望他多年的准备化为乌有。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也失去一切……”

急切的起身，顾念的话说的很快很快，有一瞬间甚至顾峥都没有听清楚，可大概意思他还是能明白的，看着顾念始终放心不下的眸子，他还是郑重的点点头。

“我保证不说，但是作为交换，你要好好休养尽快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从未见过顾念这样虚弱的样子，从心底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顾峥有耐心的将她又按在床上，难得贴心的将她的被角都整理好。

他知道顾念不会反对，所以打算让她好好休息，只是手指在整理被子的时候，在她病床上摸到黏腻的触感，没等顾峥仔细看，顾念已经抓住他的手腕，声音比刚刚更凉了些，“哥哥，我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