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特意去注意他,但是她的眼光、心神就是无法自制地往他身上溜去。
从第一次见到他,即使他是那么落魄肮脏,即使他是她深深不齿的乞丐,但是她依然被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气质深深吸引。或许这才是她会带他回家的因素,其它的原因则统统是借口。
儒雅温和的气质,俊秀斯文的五宫,醇厚迷人的艺术家气息,还有那常常笑掉人大牙的童稚言语和表现,他是温文善良的,同时又是单纯可爱的。虽然满心不愿意,但是她实在控制不住为他颤动的心灵,现在她才明白人家为什么说送出去的心是收不回来的,即使这颗心并不是她有意选出去的。
但是她真的不想去注意他呀!
为了实现对音乐的理想,她才特意离开屏东家乡远来台北念书,因为家人还停留在“吃音乐饭能有什么出息”的观念里。她也没有“你们说我无法度,我就编偏成功给你们看”这种幼稚的想法,她不过就是纯粹的爱音乐而已。
她喜爱沉浸在乐音中的美妙感受,喜爱让一串串可爱跃动的音符飞舞在她生命中,喜爱由变化无穷的和弦来丰富她的生活架构,喜爱享受各种乐器在她耳边编织梦幻世界,喜爱用各种感情来诠释歌曲的灵魂……
她就是爱音乐,音乐是她的至爱!
至少在碰见他以前都是。
她从来没打算在实现理想前踏人感情漩涡中,她认为感情会拖慢她实现梦想的脚步。可是在努力避开的同时,她却又在无意中一脚跺入无可自拔的感情流沙中。别说拖慢脚步了,她根本是动弹不得!
这算什么?
命中注定吗?
还是孽缘?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次她狠心一脚踢他滚出她的灵魂后,转个眼,他又无声无息地踩在音乐头上向她露出无辜的笑容,瘦削的婰部依然稳稳地端坐在她的心灵宝座上。
她极力避开他,她努力不去想他。
但一点用也没有,在每一次无可避免的碰面中,她越加了解,避开他的结果是更想他,不去想他的结果是椎心的痛楚。
老天!她到底该如何是好?
“这是什么?”
江亦雷抬眸瞥一眼又回到他的乐谱上。“樟脑丸。”
“樟脑丸是什么?”
“你猪头啊?连樟脑丸都不知道是什么?糖果啦!"
“喔。"
五分钟后,安沛轮又回来了。
“阿雷。你为什么要买这种糖果,虽然看起来很漂亮,但是好难吃喔!”
江亦雷愕然抬头惊呼。“你不是真的把樟脑丸吃下去了吧?”
“是啊,每一种颜色我都吃过了,可是没有一种好吃的,我想……”
大惊失色的江亦雷抓着安沛轮就往医院跑。一番洗胃拆腾后,安沛轮是没事了,但是江亦雷就被大伙骂惨了,就差没叫他切腹谢罪!
“从今以后,我们不再买樟脑丸,更不能买老鼠药,家里的蟑螂老鼠统统都归你管理!”
廖如凯和何希玉撂下这句话后就扬长出们去医院接安沛轮了,独留哭丧着苦瓜脸的江亦雷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请老鼠家族搬家才好。
乔以欣轻敲两下门。
没有回应。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自行开门进人,将手上的稀粥放到床边矮柜上后,她转头凝视着床上熟睡的男人。微显苍白憔悴的脸色,散乱在额前的短发,眉头轻皱,嘴角可怜兮兮地下垂,他看起来就像个被欺侮却不敢声张、满怀委屈哀怨的小孩。她忍不住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细纹,再拂去额前的”短发,而后她的手迟疑地顿了顿,终究还是米到地面颊上心疼地抚挲着。
睡梦中的他似有所觉地偎向她的手,嘴角也随之徐徐上扬,形成个满足的微笑。
她僵立片刻,在闭了闭眼后,一声低低的喟叹缓缓从她口中吐出,她情不自禁地慢慢俯,一个温柔怜爱的吻轻轻落在干涩的上。然后她抬起身,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再转身……
何希玉靠在门边,嘴角噙着一抹椰榆的笑容。
晚霞迅速飞上乔以欣双颊。“我拿稀饭来给他吃。”她遮掩地解释着。
“是喔,顺便送上香吻一个当主菜。”何希玉调侃道。
脸颊更红,乔以欣逃命似的从何希玉身边窜出去。
“小玛莉!”
乔以欣顿住身子。“什么?”她犹豫着问。
何希玉慢吞吞地关上安沛轮的房门。
“我知道音乐是你的至爱,但是你也该知道音乐是在诠释人的心灵感受,如果你刻意避开感情,那么你的音乐就会所少灵魂,缺少灵魂的音乐就不算真正的音乐,只是一僵化刻板的音符组合而已。”
乔以欣慢慢回过身。
‘哦知道你偏爱好情歌曲,但是如果你没书真正经历过,又如何能了解何谓情?而不了解情,又如何能深切地表达出歌曲的意境呢?”
乔以欣深思地望着她:
“何不放开胸怀接受一段该属于你的感情?不要害怕感情会阻碍你的理想,真正的感情只会美化你的音乐,在你的音乐里加人生命力。试着接受感情,然后将你的感受表现在音乐上,你将会发现你的音乐不再只是好听而已,它将会是能打人人心底深处、震撼人灵魂的音乐,这才是你想要的音乐吧?”
何希玉望着她的眼神鼓励而期待,是乔以欣却回以诡异的笑容。
“也许你这番话确实能让我了解到真正的音乐和人的情感密不可分,我的确不该抗拒它。但是……”她垂下眼帘。“即使没有你这番话,或许我仍然无法了解,或是我还想反抗,然而这一切挣扎也都只会是徒费力气而已。因为……”
她轻叹。
“我的心早在碰到他的那一天就已失落了!”
樟脑丸事件让乔以欣承认了自己的感情,但过后不久……
“小辣椒,这瓶无烟盐酸是什么?”
“就是无烟盐酸嘛。”
“对,我知道,可是它是做什么用的?”
“笨!一瓶瓶的,当然是拿来喝的喽!”
“喔。"
十秒钟后,何希玉突然尖叫着跳起来往厨房冲,刚好看到安沛轮端着一个马克杯拼命闻嗅着,而马克杯里正是满满一杯无烟盐酸。吓出一身冷汗的何希玉立刻抢过来倒掉,继而恶狠狠地拿手指猛戳着他的胸膛。
“我警告你,以后我告诉你什么可以吃、什么可以喝的,你统统不准吃也不准喝,听懂了没有?”
当然不懂!
“嘎?”安沛轮茫然以对。
自此而后,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安沛轮虽然“大人大种”,但是千万不能当他是成年人看待,他只够资格被当成小孩子来教导。
真的是大开眼界!
安沛轮坐在舞台旁的小角落里,一副好奇宝宝的标准神情。
当乐队演奏时,他会专注地聆听。当舞池中出现人群时,他又睁大了新奇的眼眸,不可思议地盯着舞池中的年轻男女以怪异的动作扭摆。当有人炫耀街头舞技时,他更是张着嘴,满脸钦佩神色。
但是当有女孩子想钓他这个帅哥时,他就满脸惊惶地变了脸色,尤其当那女孩硬要拉他下场跳贴面舞时,他更是不知所措的差点夺门而出。幸亏眼尖的乔以欣机警地放下电吉他边唱边下台,很自然地拉来安沛轮的手放在她的腰部,安沛轮立刻甩开那个花痴和她共舞,那个花痴女孩只好悻悻而退。
凄美沙哑的歌声透过戴在头上的麦克风不曾间断地流转飞旋。
安沛轮揽着她,随着音乐轻柔地摇晃着。他俩头专注地凝视她,她则仰望着他缓缓吐出“withoutou”颠沛深刻的感情,沙哑的嗓音诉说着失去爱人的懊悔与痛苦,磁性的歌喉道尽日夜思念爱人的哀怨。
两人的眼神紧紧;一道奇异的暖流在彼此。心中荡起战栗的回应。然后,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开始,他突然开口和她合唱。感情丰富的轻柔男声奇妙地融合在沙哑低沉的女声中,高三度的合音更丰润了旋律的优美与哀伤。
“……ican-tforgetfhiseveningandyourfacehenyouereleaving,butiguessthat’sjusttheaythestorygoes……
随着苦涩与无奈的暗哑倾诉,仿佛有一股激烈的感情风暴逐渐在他们四周旋刮而起,窒息了旁人的心,也眩惑了旁人的神智。乐队似乎无法自制地一遍遍重复着相同的乐曲,所有的舞客也都自动退开围在舞池旁,身不由主地沉溺在他们散发出来的浪漫忧郁气氛中。
“……youalayssmile,butinyoureyes,yoursorroshos,yes,itshos……”
就在众人既期待又意外中……乔以欣合上眼。
“…whenihadyouthere,andthenletyougo…”她融人全副感情倾吐出女人的悲哀。
“pldasedon’tletmego.”安沛轮哀求似的低喃一句,随即情难自禁地将深深烙印在那双令他魂系梦牵多时的红唇上。而乔以欣齐轻欢一声后,双臂也自然地攀上他的颈项,就像原本就该那样似的。然后,世上所有内切都从他们眼里、心中消失,演奏、歌唱、客人全部不再存在,只剩下彼此拥抱对方整个生命。他们不顾一切地热烈拥吻,贪婪地汲取对方的情感和灵魂,仿佛这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天。
在这一刻,他们用行动表达出“withoutyou
这首抒情歌曲所要倾诉的真正含意,同时也是这首歌的最后一句……
ican-tliveiflivingisithoutyou
涂明山有趣地打量面前那一对引起轩然大波的男女。
很“速配”的一对,他想。
“真open啊,你们。”看着账红脸的女主唱,他忍不住要戏滤两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就这样当众表演起限制级的节目来了,嗯?还那么火辣辣的!”
“现在是晚上嘛!”江亦雷愣愣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