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诗琪很有可能是刘绾的女儿。”
“那……我可以和诗琪说两句话吗?我想听听她的声音……”刘末晖的声音虽然迟疑了一下,却很热切。
失踪了多年女儿,忽然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外孙女,老人显得很激动。
殷戈鸣迟疑了一下,才婉转地解释:“她在病房里,我们暂时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怕引起她情绪的强烈波动。因为之前有一次意外,她脑中的肿块,有加速生长的迹象。”
“哦……我……明天就回中国。”刘末晖下定了决心,“到了机场再和你们联络。”
殷戈鸣放下电话的时候,还是蹙着眉心。好容易找到的一条线索,就半途中断。
“至少,董芳菲的母亲并没有因为生产而死,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条非常好的消息,不是吗?”邹饮恒把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是。我想,这种基因应该是隐性遗传,并不是每一代都会遗传到的。”殷戈鸣甩了甩头,“不管怎么说,等伍思明拿回曾老太太的影像报告,我们就会更清楚。现在,还是只能从医院记录着手,再查刘绾的下落。”
“对,我们毕竟知道了名字!”
殷戈鸣站起来往外走,被邹饮恒叫住了:“你现在就去查吗?”
“你和俊珹去吧,我去看看诗琪。一早上就玩失踪,怕她会着急。”殷戈鸣淡淡的声音,没有感情波动地传来,却让邹饮恒失笑。
“什么事都叫我去做啊,我再长三头六臂出来才够。”冷俊珹咕哝了一句,就被董芳菲敲了一下头。
“哎哟,你现在……”
冷俊珹怒目而对,董芳菲笑嘻嘻地说:“你也知道了,秦诗琪就是我姐姐,啊,她真的是我的姐姐啊,虽然不是同一个父亲!”
冷俊珹看着她兴奋的模样,只能对她偶尔的“得意忘形”自叹倒霉。
“俊珹,你跟芳菲回去查一下我父母的遗物吧,也许有些什么关于刘绾的线索。”董烨打断了两个年轻人的吵闹。
“好。”冷俊珹当然不敢和长辈相强,董芳菲立刻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我负责去医院。”邹饮恒也不理他们,跟在殷戈鸣的身后,就施施然地出了门。
董烨沉吟着:“也许……”他在冷俊珹和董芳菲之后,离开了伍思明的办公室,忽然想起了什么,往秦诗琪的病房而去。
殷戈鸣惊讶地抬起头:“董伯父?”
秦诗琪正对他展开一个微笑,这时候越过了他,看向急匆匆走进门来的董烨,笑容半开,便冻结在了脸上。
董烨对自己的冒失,哑然失笑。眼睛瞟向了秦诗琪,只能大方地自我介绍:“哦,我是芳菲的父亲董烨……戈鸣,我找你说两句话。”
秦诗琪释然地点头,殷戈鸣答应了一声:“一会儿就回来。”
“好。”秦诗琪柔顺地答应,“我没有关系的。你有公事,尽管忙吧。”
殷戈鸣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他和董家有生意上的往来呢!
暂时,他还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个肿块对神经的压迫,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过大。不知道再一次情绪的波动,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他向来不缺乏冒险精神,然而,在对秦诗琪的问题上,却小心得过了份。
“怎么?”殷戈鸣走到了外间,确定已经脱开了秦诗琪能够听到的音量,才问。
“我听芳菲说,诗琪和我长得并不像,是吗?”
“对,确实是这样。”殷戈鸣掀起了眉。
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为了秦诗琪脑袋里的那个“”,并不需要来和董家攀亲带故。
“我和刘绾是孪生兄妹,如果诗琪的容貌像母亲的话,应该和我也是相似的。”董烨平静地说,“我想,诗琪的容貌,应该像她的父亲。也许我们可以从相貌上找到她的父亲,这也算是一条线索吧?”
殷戈鸣恍然:“不错,可是……我不能让秦诗琪成为网络名人。但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也许可以……”
他沉吟着,然后摇了摇头:“不过,找到诗琪的父亲,也许并没有多少帮助。如果刘绾和她的生父在一起,不可能放任诗琪一直留在孤儿院里。”
董烨泄气地点头:“也对,这个可以晚一步。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刘绾……”
这也是殷戈鸣担心的问题,他害怕刘绾已经在秦诗琪出生的时候香消玉殒,那么秦诗琪这次的生产,凶险大增。
那个孩子……他甚至想趁着秦诗琪昏睡的时候,悄悄地拿掉,才是一了百了。
可是,孩子啊……也是他的血脉啊!
董烨告辞的时候,忍不住又进去看了一眼秦诗琪。
她与自己也是血脉相连的……
秦诗琪狐疑地摸着自己的脸:“为什么最近大家对我的脸很感兴趣?昨天董芳菲也是,害我以为脸上长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因为你长得漂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殷戈鸣开着玩笑,“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一杯。”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院里比家里还闷!”秦诗琪抱怨着。
“那我以后多陪陪你。”殷戈鸣连忙表示。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害你不能去公司,我觉得……”秦诗琪不好意思地摇头,“我感觉自己老是拖累人,是个累赘。”
“胡说,谁会这么认为?”殷戈鸣责备,看到她的眼睛,又恢复了明亮,脸上也不像前两天那么惨白,心里稍稍放下了心。
“看到你们像走马观花似的跑来跑去,被我耽误了很多事吧?”秦诗琪莞尔一笑,对于他带着三分纵容的宽和,心里感动。
“没有什么事比你更重要,诗琪。”殷戈鸣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今天还觉得头痛吗?如果痛得厉害,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嗯,现在不痛了,刚醒过来的时候,感觉痛得厉害。”秦诗琪笑意温婉,看着殷戈鸣的脸色,不过两天,似乎比自己还憔悴呢。
“诗琪,想再睡一会儿吗?”殷戈鸣问。
“不想!”秦诗琪第一时间反驳,“我一点都不想,睡了很久,我睡不着了。你……如果要去公司的话,我可以看看杂志。”
“我想问一下当时你出事的情况。”殷戈鸣慢慢地说。
他怕秦诗琪过于疲倦,所以一直强自按捺着不肯问出来,其实心里已经假设了千百回。
当时只有她和楚茉莉在楼梯上,他们只能断定是楚茉莉推的。
“哦,我以为你不会问。”秦诗琪垂下了眸子,睫毛又悄悄地抬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才坦然地说,“是楚茉莉推我的,从此以后,我和她已经不是朋友了。”
“你们早就不是朋友了!真不知道你被什么迷了心窍,还一直把她当成好朋友!”殷戈鸣没好气地说,“在我看来,她在陆一飞的事情上,就已经彻底背叛你了。”
他提到了陆一飞,让秦诗琪心口微疼。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陆一飞用生命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自己,也许在她的心里,早已经淡忘了这个名字。
“是啊……”她喃喃地低语。
殷戈鸣暗暗懊恼,自己为什么总是时不时地要提起陆一飞的名字?虽然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情敌,可是也没有必要让秦诗琪在他之外,时常想到别的男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小气的男人。
所以,他迅速地转换了话题:“可是她为什么推你?至少,你们之间,不存在什么恩怨。”
“可能也不是存心故意吧?”秦诗琪迟疑。
“你别再替她找借口了,明知道你怀孕了,还推你一把,不是故意?”殷戈鸣对于她的忍让,简直是无语到了极点。
“可是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我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吗?”秦诗琪委屈地扁了扁嘴。
“她丧心病狂,做事还需要什么理由!”殷戈鸣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不过,如果说纯粹要让你没有了宝宝,这个动机也说不过去。而且,听俊珹说,她是阿彩带回来的,是吗?”
“我不知道她怎么会认识阿彩的……”秦诗琪叹了口气,“其实,她早先就要求来参观殷宅,被我拒绝了。那又不是我的房子,怎么可以随便邀请别人去呢?”
殷戈鸣神色古怪:“那不是你的房子吗?你是殷宅的女主人,想邀请谁都可以。当然,楚茉莉不在被邀请之列!”
秦诗琪心口微烫,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们已经戴上了婚戒,你还觉得我不打算娶你做太太?诗琪,我不会讲究门第之见,何况我的出身也不见得有多么高贵,把你那套配不上的理论收起来吧。”
秦诗琪羞赧地瞥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往后你被人说起来的时候,娶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孤儿,恐怕……”
“怕什么?我要娶的是你的人,不是你身后的家世。不然的话,我何必取消与沈馨妍的婚约呢?”
“那不一样……”秦诗琪咕哝着。
“看看,你就是心思太多,所以才老是觉得头疼。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了,我们会再举行一个盛大的婚礼。那时候,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我的妻子,叫——秦诗琪。”
“我不需要婚礼啊,只要在神父面前说两句‘我愿意’,我就觉得很满足了。”秦诗琪摇摇头,拒绝了他对未来的假想。
“哦,原来你要的只是一个承诺?”殷戈鸣失笑,“傻丫头,我把婚戒套在你的指上,就是最郑重的承诺。”
他凝视着她,眸子里的深情,让秦诗琪两颊发烫。
是啊,为什么自己总是惴惴不安,明明殷戈鸣已经与那些绯闻绝了迹。
“楚茉莉……”她受不了他灼热的目光,只能勉强又重新提起了被淡忘掉的话题。
“嗯,你说。”
“我好像觉得阿彩对她过份的殷勤,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因素,总觉得阿彩平常不是那么奴颜的……对,阿彩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楚茉莉有一种颐指气使,可是阿彩好像对她还很……”秦诗琪皱着眉,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解说。
殷戈鸣的脸色有点冷,放开了一只手,用指腹抚住了她蹙起的眉尖:“你是说,阿彩对着楚茉莉,像是同一个组织里,下级对上级的模样?”
“也不完全是,但有点像。”秦诗琪无辜地看着殷戈鸣,“也许是我过于敏感,我觉得她们之间好像有点别的方面的什么……”
殷戈鸣凝神想了一会儿,才忽然对着秦诗琪笑。
“笑什么?”秦诗琪疑惑地想抽回手摸自己的脸,最近每个人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