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诗琪想要拒绝,郁伯却一头钻进了厨房。看着老人家的殷勤,越发显出殷戈鸣的凉薄来。秦诗琪真想不到,一句话会引发这样恶劣的后果。
可是,她不后悔。
为孩子考虑一个将来,不是她的错。如果让她重新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问出口吧?放了冰糖的莲子羹,喝到秦诗琪的嘴里,竟然泛出了苦味。
“好啊,一个人开小灶!”殷戈鸣脚步轻快地冲了回来,“郁伯,你太偏心了,我也要一碗!”
“这是给少奶奶准备的,你要喝的话,明天再煮你的份。”郁伯又端出一碗,笑容满面。
秦诗琪连忙说:“我够了,这碗给俊珹吧。”
郁伯把碗往冷俊珹的面前一放:“呶,算你运气好。”
冷俊珹哭笑不得:“郁伯,我怎么觉得现在我成了捡来的啊!什么东西都是剩下来的才有我的份,我……我要抗议!”
郁伯笑眯眯地说:“那也行啊,下次二少爷也生个孩子,郁伯我拿最顶尖的东西给你吃。”
冷俊珹笑骂:“我生得出孩子么!”
郁伯瞪了他一眼:“那不就结了,你吃什么醋啊!少奶奶现在可是两个人呢!”
秦诗琪低声说:“郁伯,以后你不要称我……少奶奶,听起来怪别扭的,你还是叫我诗琪吧,这样亲切。”
“那怎么行!”郁伯脱口反驳,忽然自以为明白了喜笑颜开,“哦,对,等举行了婚礼再称少奶奶。那我现在……就称你秦小姐吧!”
秦诗琪轻轻“嗯”了一声。
邹饮恒这时候刚刚走进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秦诗琪。殷戈鸣下来的时候,面无表情。秦诗琪只是眉眼微抬,就低下头扒饭。
冷俊珹左看右看,才发现新大陆似地叫了起来:“咦,哥,你怎么和诗琪分得那么开?”
“这里离楼梯近。”殷戈鸣随口解释。
是吗?冷俊珹茫然地反问。邹饮恒一声不吭,对于冷俊珹的疑惑,显然不打算插嘴。
“我还有一点公事,你们慢慢吃。”殷戈鸣随便扒了一碗饭,就搁了碗往楼上去。
“至于这么忙吗?”冷俊珹觉得很不对味。
“嗯,最近确实很忙。”邹饮恒面无表情地说。秦诗琪这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只觉得塞进嘴里的食物,几乎要胃反出来。在她默然起身的时候,冷俊珹一把拉住了她:“怎么回事,你跟我戈鸣哥吵架了?”
如果能吵得起架,也许就不至于这样了吧?
秦诗琪苦笑着摇头:“没事的,只是一时心情不好,工作的压力太大了吧。”
冷俊珹怀疑地看着她,转头看向邹饮恒的时候,却根本没有遇到接收的目光。
“我上楼去了。”秦诗琪打了一个招呼,留下冷俊珹一头雾水。
“我也回房间去。”邹饮恒住在楼下的客房。
冷俊珹想了想,跟了上去。
“他们的事,你别插手。”邹饮恒推开门的时候,忽然说。
“我当然不想插手,可是他们的情形明明不对啊!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诗琪还笑着对我说她很幸福,怎么一转身,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
“也许他们之间有点小摩擦吧?情人之间,这是难免的。”邹饮恒打着哈哈。
“今天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冷俊珹眼珠一转,很识时务地转换了话题。
“这些,你不要管。”
“你和我哥一个论调,我难道就是家庭成员?有什么我不可以知道的吗?如果为了以前,我可以再道一次歉。”
邹饮恒认真地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俊珹,你是个干干净净的人,别搅和到我们里面去。”
“我还沾了毒品呢,哪里干净了!”冷俊珹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没有门道罢了,要不然早就进去染了一层黑回来。”
邹饮恒看着他笑,冷俊珹又回到了正题:“我是说,是不是你们遇上了什么事,才让我哥和诗琪吵起来了?”
“你听到他们吵了?”
“要是真吵起来,我不就知道原因了吗?可是你看看,他们两个人,一个冷冰冰地不说知,另一个吧,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正保持距离。”
“他们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你别掺和进去就行了。我今天累了一天,要休息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我不是想挖八卦吗?”冷俊珹悻悻地走了出来。
看来,从邹饮恒的嘴里,什么也打听不出来。路过殷戈鸣的房间,看到门缝里微弱的灯光,想来秦诗琪已经睡下了。最近她一直睡得很早,孕妇据说比平常嗜睡。
书房的灯光却很亮,冷俊珹想也不想地就推开了门。
意外的,发现殷戈鸣并没有在做所谓的“公事”,他站在窗前,烟头的明明灭灭,显示了他心情的不平静。
那个背影,显得特别的孤单。
“哥。”冷俊珹忍不住叫了一声。
殷戈鸣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
“你和诗琪……”冷俊珹刚说了几个字,殷戈鸣就皱着眉头转回了身。
“俊珹,你还喜欢诗琪吗?”
这话,把冷俊珹问得一愣一愣。
“什么意思?”
“如果你喜欢诗琪……”殷戈鸣似乎很苦恼,猛地叹了一口烟,才继续说,“也许,可以多和她在一起。”
冷俊珹瞪视着他,胸中渐渐地涌起了怒气。
“哥,难道你以为我和诗琪……我们之间……”
殷戈鸣显然心情矛盾,夹着香烟的手指节,都微微地发白。
“诗琪以前也……”话犹未尽,胸口便几乎窒息。
他怎么舍得把秦诗琪推出去?可是……
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指尖蔓延到了心里。
“哥!”冷俊珹伸出手,把他的香烟取了下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怎么连烧到了手指,都没有感觉到呢?殷戈鸣忽然走到门边,轻轻地把门阖上。
“你还喜欢诗琪吗?”殷戈鸣忽然低沉着声音问。
“当然,我当然喜欢她,喜欢她当我的嫂子。”冷俊珹没好气地说,“你知道吗?今天诗琪对我说,这样的日子,她觉得很幸福。”
幸福……
殷戈鸣几乎痛到不能再挺立如故,看着眼前几乎和他一样高大的冷俊珹,他的手搭到了他的肩上。
“俊珹,替我照顾诗琪!”
冷俊珹几乎跳了起来:“你……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必须让别人知道,诗琪不是我的弱点。”殷戈鸣闭上眼睛,沉痛地说。
“你是说……我假装的……”
冷俊珹松了口气,心里那一点隐隐的盼望落了空,反倒轻松了起来。
“难道你想假戏真做?”殷戈鸣又点了一支烟。
“我倒是想,就怕给你喂拳头。哥,少抽烟,你不是一向很有节制吗?”
殷戈鸣迟疑了一下,把烟塞回了烟盒:“是啊,最近抽得有点凶。”
“你抽烟,对宝宝也不好。”冷俊珹又警告了一句。
“我明白的,只是心里闷,所以才忍不住要抽烟。”殷戈鸣苦笑。
“是出了什么事?”
“阿兰……她和田中次郎有联系。”
“什么?不可能!”冷俊珹跳了起来,“她是个很纯良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和田中次郎……”
“证据确凿,不可能假的。”殷戈鸣冷静地说。
“那……你是说,你让我和诗琪多在一起,是做给阿兰看的?”
“对,也就是通过她,传到田中次郎的耳朵里。”
“为什么?”冷俊珹瞪视着他,“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秦诗琪会多么痛苦?”
殷戈鸣涩着声音:“我想了很久,还是只有这个办法。她虽然痛苦,但至少……让田中次郎把目标从她的身上转开。”
“你要让田中次郎认为,你不仅不爱她,还恨着她,是吗?”
“对。”
“把诗琪交给我,你放心?”冷俊珹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闷闷地问。
难道他看上去像那种纯良无害的人吗?
“我没有别人可交,你知道的。而且,我们两个当然在这里争诗琪的事,阿兰是知道的,这样的话,很顺理成章。
冷俊珹半晌无语:“别到时候诗琪爱上我,那时候我可不会放手还给你。”
“那也是……至少比她有危险好。”
冷俊珹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那个占有欲强到一塌糊涂的戈鸣哥吗?
“而且,诗琪不会真正爱上你的。”殷戈鸣忽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那个柔软的弧度,在他的脸上缓缓盛开的时候,冷俊珹发现竟然嫉妒起了那个笑容。
“你狠得下心……那就……”
“田中次郎如果要对诗琪下手,防不胜防。而且诗琪现在有了身孕,我不能拿她……冒险的。”殷戈鸣恨恨地抽出一支烟,掀开了打火机犹豫了一会儿,又狠狠地揉成了一团。
“可是这样诗琪会怎么样,你想过吗?”
“我知道,她一定会觉得伤心。”
“那……我把真相告诉她?”冷俊珹问。
“不行,会露馅的。诗琪的态度,会让阿兰看出来,我们的戏就白演了。”
冷俊珹苦着脸:“能不能换个人演这场戏啊,我……我实在是……”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你自己想一想。”
什么合适不合适啊!想让秦诗琪避开危险,可是又不舍得让她离开自己的眼睛,这才是所谓的“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