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春秀并未解释,反而接下,早些拆穿晚些拆穿也没区别了,方府这里用处也不大,她一个嬷嬷在紧张个什么劲?
大步跨出门槛上了车,留下余汶一脸惊慌,她从未想过这个面容温和的女子竟然也是一头隐藏着的财狼。
骊歌走过她身边,冰冷的眼神似是警告,惹的余汶更加惊恐,跌撞着离去。
马车穿过正道,路上人不多,有的也是零星的轿子马车,周围都是官邸,住的人非富即贵,寻常百姓不敢在此逗留,所以走的很是畅快。
隔着一条街的夜市亮起了灯笼,来游玩的人渐多,马车转了头要从小路过,荣春秀叫停:“胡卫不必送了,我和骊歌一起走回去。”
有人跟着荣春秀,胡卫也好交代,并未多说什么。
下了马车的荣春秀缓步而行,实在是糟心,思绪在脑子里挥散不去,方明昭一事来的突然,萧翊的手笔也着实狠了些。
穿过小巷渐向僻静之地,湖面风吹面带来一丝凉意,衣袖随微风摆浮不停,耽搁这么一会儿已是月上树梢,洁亮的月色如清汤茶水沁亮透彻。
不知何时,似有人暗处窥探,背后那微微灼热的视线席卷了全身。
荣春秀心知有骊歌在后,能不让她不出手的唯有一人。
踩着月华下斑驳的树影缓缓转身,暗处中走来的人如同有感,随着洒落的月光而露出容颜,他仿若沐月而生,又似踏月而来,光华下的萧翊如天上神祇不可侵犯。
两人无言,一人转身,一人踏步而来,各自看向湖面静立。
只是如此,沐浴在夜色中,诗情画意。
片刻后,荣春秀道:“方府的事是你做的。”
没有言语试探,也不必试探,荣春秀缓述听不出喜怒,萧翊亦是平静:“你可怪我。”
“我本就是利用方府,翊王不过是推了我一把,有何可怪。”缓了片刻道:“阿妥我派去照顾萍儿了。”
“嗯,此举甚妥。”
竟然一点儿也不关心埋伏在身边的暗桩,荣春秀轻转过头便见萧翊微侧的颧额挺立,耳畔流利的发丝扬起几道弧线,任由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如此美男叫人恍惚,一时忘了说话。
“看够了?”
“没有。”萧翊被她的话险些逗出笑,又听她道:“日后见怪不怪,也摆不出呆样了,还不如趁现在多看几眼。”
萧翊侧过脸来:“嗯,想看多久都成。”
荣春秀愣了愣,将他的话回过味来,这不是变相的说日后还要在一起?
真是挖了坑将自己埋了,郁闷的翻了个眼,恰时肚子响起,晚间还未吃饭,这会儿闹了动静。
“我也没吃,一起吧。”
“王爷请客,哪有不去的道理。”
荣春秀拉了一把药箱往前走,却是肩上一空,见萧翊扯住了一头的绳子提在半空,绞着眉头道:“你这里面装的什么,竟这般重。”
“良药无价。”
两人对视,忽而萧翊放了手:“可受得住?”
“翻山越岭也行得。”
“走吧。”
萧翊不做勉强,出了巷口霓彩灯笼映出缤纷颜色,热闹的大街上最受欢迎的还是街边小摊,几个铜板就能吃一顿。
荣春秀跨过长凳坐了下来,招手让老板上面,取出竹筒里的筷子道:“翊王可吃过?”
“第一次。”
“也不知你习不习惯。”
“我对吃,并不讲究。”
萧翊并不嫌弃的抽出筷子,荣春秀倒是忘了,他在北疆打仗时,吃的远没这些好,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能吃。
时间越久,便越了解他,心里闷闷的感觉让荣春秀很烦躁,扯了个话题道:“我也去过北疆,那里的山民喜欢在夏季制作干菜,到了冬季粮食不足之时就将干菜拿出来,水中一煮便可。”
“此法略有耳闻,只是不易保存,不到一月便不可食,应是与地理气候有关。”
“话也不错,这儿比北疆湿润些,易长虫子,我倒是有个改良的小方,翊王可有兴趣?”
萧翊的眼神亮了亮:“你若肯给,我自是笑纳,你可要什么?”
“不过也是为南州出力。”荣春秀看了他一眼:“男儿保卫边疆浴血奋战,我何故在这种小事上拿捏。”
开箱取了纸笔,写了个条子移了过去:“翊王试试吧。”
萧翊含笑将纸条塞入怀中,适时两碗面条摆在面前,荣春秀正饿的紧,提筷入口。
饶是在三年前,她想都不敢想自己还有这样不顾脸面的一天,终究是命运多磨,将那些浮夸皆数磨了去。
“翊王不吃?”
“看你吃的香,想来味道不错。”
荣春秀抬眼看他,瞧他动作流畅,一举一动极为规范,吸溜了面条入口,这货实在是妖孽,埋下头对付自己碗里的,不在看他。
端起碗喝完了面汤,荣春秀满意的拍了拍肚子,萧翊早已吃完在旁看着她,她忽觉得不好意思:“你看我做什么”
“吃饱了?”
“饱了。”起身道:“多谢翊王请客,我便先走了。”
拎起箱子往前走,萧翊跟随在后:“吃完就走,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那还要如何?”
“陪我走走。”
说罢,独自一人慢步,荣春秀紧了紧带子才跟上,难得清闲不用计较心计,虽说喧嚣闹腾,惊奇的是浮躁的心在这里安稳下来,扫眼四周,这些人脸上神色各异,最多的还是洋溢着笑脸。
三四人围在摊前挑选物件,一桌人围坐笑语,一群人拍手看艺,这才是生活。
或许这其中也有人想要权钱,而真正触碰到这些才会了解其中复杂。
身在其中便见四周危险,一个不慎便是万丈深渊,而真正有了这些,却又想要回归平静。
得一而失一,各有利弊。
“想什么呢?”
“看他们生活安逸,希望日后不会在有战火。”
萧翊看着她不由脸上也泛出了笑:“嗯,再无战火。”
清风送来淡茶香味,这一瞬,两人相望与无人之境,竟有惺惺相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