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丫鬟匆匆端着托盘放在跟前,精细的小碗揭开,里面是剔透的梨肉,醇甜的气味扑鼻。
宋玉环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又道:“这几日府里煮了梨汤水,快尝尝如何。”
“多谢夫人。”
“千万别跟我客气。”
来时尚早,饮过甜露宋玉环又拉着荣春秀说了不少话,不知觉坐了小半个时辰,素花和冬梅顽罢归来,这才让宋玉环惊觉自己说的太多。
“瞧我,每回见着你都忍不住多说几句,你可不要嫌我。”
“夫人精气俱佳,作为医者见治有成效,我自是欢喜的。”顿了顿又道:“夫人肯与我说,自是信我,我又怎会嫌。”
如今的她不过一个乡野村医,在京都里自持清高的人比比皆是,像宋玉环这般好说话无架子的人也有,不太多就是。
“春秀你真是”宋玉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无奈的叹气:“你啊,太有规矩了些,本可在我这里在自在些,倒叫你受累了。”
“夫人不必介怀,我向来自律惯了,倒也有一些小心思。”
“哦?”
荣春秀微垂了垂眼眸,正视道:“夫人也该知道京都里有点风吹草动各府上必然都有耳闻,我一小乡医频繁出入方府,他们岂能无心打探。怕是这会儿已有无数双眼睛盯在我身上,夫人抬举我,我也不能让夫人白费了心思。”
宋玉环愣了愣,确实,京都里哪里能藏得住事,况且还是荣春秀救了方明昭这种大事,这会儿怕是已经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她自顾家宅,竟是忘了外宅,亏得荣春秀提醒她了,这会儿脸色凝重起来:“果真果真此事是我顾虑欠缺,我这就让夫君上呈奏折,并不会提及你。”
“夫人莫要心急,皇上乃是天子,心怀天下,必不会与我计较。”荣春秀不疾不徐又道:“我既有些本事,有心思的人暂且不会动我,皆是观望中,夫人借满月宴一事替我牵线搭桥,我的处境便也解了。”
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荣春秀并不知道,只知道她出手救方明昭一事他一定耳闻,到底是什么态度有待考究。
事过大半月也无动静,想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动作,此话是安慰宋玉环亦是安慰自己。
宋玉环起身脸色并不好看,此时才意识到方明昭治病一事或许有些严重,怪自己当初慌了手脚,并未妥善处理好后续,若荣春秀来府当日打点好御医,便不会有今日之境。
她一手将方府和荣春秀推入危险之地,未来之路可想而知,必是波折不断。
“我竟糊涂了,春秀你说的对,此刻的方府表面太平,实则暗潮涌动,我若大肆办宴定惹的那位心生不快,如今还来得及,切莫牵连了你,你快些走罢!”
“夫人。”荣春秀起身道:“不过是我多嘴。”
“不,你说的极对。”
宋玉环捏拢的手心里沁出了薄汗,一想到日后又是吓出一身冷汗,感激的握住了荣春秀的手:“我身边无人可说,险些踏错了步,我这就去召回请帖。”
“夫人先不忙。”
宋玉环愣了愣,看着她平静的眼神,慌乱的心也渐渐镇定下来:“春秀可是有法子?”
“事情已做,何有反悔,反倒不利如今之境,我倒是有个舒缓的做法,夫人可愿一听?”
“快与我说!”
荣春秀附耳小声说了一会儿,宋玉环的脸色也松开了一些,虽不是个万全的办法,也能解了如今的燃眉之急,吩咐手下丫鬟进来替她去传口信。
事情已经发生,在去补救也有个疙瘩在那里,也只能这么办了,宋玉环扶着额头很是懊恼:“本是请你来做客,倒叫你费心了。”
“我与夫人同在一处,何来费心一说。”
宋玉环嘴角扯起一抹苦笑着微摇:“说到底还是我无用。”
荣春秀瞧她伤神,心中自是有些难受,拉起她的手道:“夫人心善,若非如此,我们如何结缘。”
话罢,宋玉环也听到了心里,看着她心中一片柔和,不由想起府里的弟弟妹妹们,两人年岁也不算小了,可却不如荣春秀来的亲近,他们要是懂事些,她便也不用天天记挂了。
叹了一口气又道:“若我有你这样聪慧的妹妹,我也能轻松些。”
“夫人抬爱了。”
“罢了罢了,我也不说这话,本就对不住你,还自顾自说的让你为难。”沉了一会儿又道:“瞧我这脸皮,我还有一事想拜托你,你若不应也无妨。”
“夫人尽管说来,我若能做,一定去办。”
宋玉环稍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没顾到荣春秀的处境,眼下还要求她办事,难免不好开口,依稀发着亮光的眼神道:“我还有一妹一弟,他们身子亦如我般不爽利,若是得空便想让你去看看”
“若是这事夫人不用担心,宋夫人早前来问过我了。”
荣春秀虽未有上门诊断,不过与宋夫人接触过之后她的心已经生疑,想来各处把关,抓到了不少蛛丝马迹,宋玉环身子不适不是先天,依照她的推断,她的弟弟妹妹们也逃不过算计。
宋夫人到如今也未告知真相定然是有她的考量,她又何苦多嘴。
宋玉环眼眸亮了亮:“母亲原已交代过了,这我便放心了。”
终究是骨肉亲人,就算他们在胡闹,她作为长姐该管的还是要管。
“夫人。”
丫鬟站在门口打断屋中说话,说是方明昭起身了,听闻荣春秀在府里,差人来请。
终是病情反复碍着身体,方明昭明显感觉自己大不如前,吃了药便会有倦意,一日会睡上许久。
见荣春秀来方明昭神情开朗,许是受了宋玉环的影响,又或者是把她当做了信赖之人,见着她这颗心便是安的。
“荣大夫我整日昏昏,可是有异?”
“方大人放心,不过是药中不耐,你若存疑我换个方子,只是这病治愈不易,换方更要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