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沙哑低微，显得虚弱而疲惫。
所有人都看过去。
原本昏迷不醒的宋南瑾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眉宇间全是疲倦之色，刚刚醒来，眸里水光盈盈，有几分珠光莹润之感。
孙连翘下意识就要过去，齐封奕动作却比她还快，按照常理她该为了五姑娘的闺誉阻止他才对，可是……她望了眼分外合适妥帖的两个人，犹豫了下，作势去捡药草，背对着他们在桌边坐下，又对齐五挥挥手，示意他守在门外。
即便瞧着天作之合，可再天作之合，也不能毁了未出阁的女儿家的闺誉。
齐五倒也老实，十分听话的守在门外。
饶是宋南瑾意识还不十分清醒，望着坐在那边的孙连翘，心里滑过一阵暖流，轻轻一笑，不小心扯着伤口，痛的她又蹙了蹙眉。
“伤口疼了？”清冷温雅的声音自身前响起，“这几日静养为要，我会让人守着，外面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小舅以及那些农人也已妥善安置，你且放心。”
宋南瑾看向面前芝兰玉树的般的男子，迟疑了下，“你要回去了？”
她虽还有些迷糊，当时也力竭昏迷了，可看着他出现在这里，也知道当初那个拼死救她的是谁了，若是旁人，她必然要说上许多感谢之语，只是他已经不止一次救她于水火，而且那种境地，即便是他，也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再说什么感谢的话，不免显得矫情。
只是好不容易死里求生，他便要离开，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最重要的是……她想起那似真还假的虚幻里‘她’的话，心口一紧，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你能不能迟些回去？”
“为什么？”
“因为……”
话到口边，却不知说什么是好，难道对他说，她刚才阴差阳错的去了旁人身体，偷听到他可能会死，定国公府也将没落——这种事，说出来，任是谁都觉得荒谬吧。
她苦笑了下，多少有些尴尬，呐呐的就要松开手，还未松开，便已被人握在掌心，他的掌心温热，在这极冷的冬日里，就如火炉一般，烫的她心口一颤，苍白脸上也染上一丝红晕，红晕蔓延开来，连耳垂都微微发红，仿佛琉璃珠儿，莹润可爱。
齐封奕目中闪过一丝笑意，“等我回来。”顿了顿，“不出十日，我便回来，向宋家提亲。”
宋南瑾怔了怔，顾不得脸红，抬眼看着他，“提亲？”
不仅是她，便是背对着他们做木偶的孙连翘也震惊回过头来，
许是她震惊的模样太过夸张，齐封奕微微一笑，“当然，我想娶你，难道你不想嫁我？”
饶是宋南瑾心智极坚，到底还是十八岁未经情爱的懵懂少女，面对如此坦白透彻的问话，一时间竟是面红如血，呐呐的道，“我与狄家有婚约的……”
“你与狄家的婚约早已取消，狄家已另娶，娶的还是姜老祭酒的孙女儿，以你的心性，你也不会再横插其中。”
宋南瑾默了默，“纵使如此，可我的名声……”
“那些名声，你在意？”齐封奕打断她的话。
宋南瑾苦笑了下，一语不发。
她虽不在意，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早已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大雍民风虽然开明，却也没有开明到包容一个声名狼藉的未嫁女儿，她也早有所悟，以宋家的如今地位，她虽不至于嫁不了人，却也只能寻些与宋家门户相当的，那些高门显贵人家，是绝对不可能的了，除非她愿意为人妾氏，可她自有傲骨，即便不嫁人，也做不到与人分享夫婿的。
齐封奕望着她，声音微低，隐隐呵怜，“我要娶的是你，不是你那些名声。”
宋南瑾心口一颤，下意识抬眼，随即又低头不语。
她不是不信他，只是有些时候，人终究不能胜天的。
齐封奕笑了笑，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她的手放入被子里，“好好调养身体，别的事，不用你费心。”
被捂的极热的手放入温暖的被子，即便被子里也十分暖和，她心里却不由自主一阵空落落的，仿佛失了一块什么。
齐封奕也是果断之人，已经走到门口。
她目送他的背影，忍不住道，“二公子！”
“我字远琛，你可唤我的字，或者直接唤我的名字也可。”
宋南瑾面上无端的又红了红，却没有听他的话，“二公子，您诸事多留心，平安顺遂。”
“远琛。”
宋南瑾面上红色更重，“二公子。”
“远琛。”
两人像是拉锯战一般僵持着，看的孙连翘目瞪口呆，张大嘴巴的样子显出几分傻来，宋南瑾瞥眼过去，不由噗嗤一笑，终于意识到自己与齐封奕这种僵持的局面颇为喜感，犹豫一瞬，终于下了决心，“二哥哥，一路顺风，诸事当心。”
齐封奕表情微妙，却也知道这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淡淡一笑，转身出了屋子。
宋南瑾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里，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自己是失落还是放松，心头情绪百转千回，一时间自己也分辨不清楚，抬眼却看见孙连翘古怪的表情，不由面上一红，忍不住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孙连翘笑了起来，将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我是真心替五姑娘欢喜，这位齐公子，一看便是人上人，这样的人，也才堪堪配得起五姑娘您呐。”
宋南瑾面上更红，拍了拍脸，好不容易才将脸上热意压了下去，“这种话，不能说。”
“五姑娘放心，我自然知道是不能对外说的，只是齐公子着实厉害，您不知道他送您过来时，他身上的伤可是比您更严重些，他硬是等着我帮您看完伤才去治疗，急的齐五直跳脚。”孙连翘欢喜的看向宋南瑾，“便是我，也能看出他对五姑娘您极为看重，而且瞧着他也不是那等胡乱允诺的人，十日之内，定然是要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