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瑾慢慢睁开眼,眼前却是漆黑一片,远处隐隐有山泉水声,又仿佛有人在说话,模模糊糊听不分明。
她下意识想动一动,全身上下却像是被蚕蛹覆住,黏黏腻腻,根本挣脱不开。
“这就是我选的人?你又在骗我!”外面的女音突然拔高,尖锐而刺耳,带着几分熟悉。
那几分熟悉却让宋南瑾一个激灵,恐惧自身体内蔓延开来,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是‘她’!
竟然又是‘她’!
她不是已经摆脱了‘她’么,怎么又被‘她’困住了!她死了不妨事,可不能让‘她’去祸害家人!
不甘绝望伴着恐惧涌上心头,她拼命挣扎,可全身上下被细细缠着,缠的严严密密,别说是动一下,连声音都发不出!
不行!
不能这样!
“是你自己选的。”平板声音漠然响起!
“是!是我选的!可那宋南瑾是高门贵女,就算家中败落,也衣食无忧,谁人见着不称一声五姑娘,如果按照书里说的,她该嫁给狄晋渊,帮着狄晋渊成为一代名相!是你不让我嫁给狄晋渊的!”
宋南瑾惊了一跳,挣扎的动作一顿——‘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书?什么名相?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是我们的协议。”那道声音平板响起,“你必须守诺。”
“守诺?你千方百计的更改人物走向,不允许我按着原来的走向走,现在倒想着让我守诺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让我顺心顺意,诸事顺遂么!”
“我只承诺,会让你选中之人,对你全心全意。”系统平声道。
“全心全意!你在骗鬼!裴元朗对我全心全意,转身另娶了白茹云,连平妻的身份都不肯给我!还有他,他说对我全心全意,我也甘心做了他的妾氏,我现在好不容易有孕,他却不管不顾,任着王妃作践我!这算什么全心全意!”女音愈发尖锐,带着几分癫狂肆意,“我不管!我要你除了王妃!你若除不了王妃,我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你还有第三次选择。”系统平平的道,“关家庶女关丹儿,与齐家有姻亲关系。”
宋南瑾心中咯噔一下。
齐家?哪个齐家?
‘她’似乎也有几分愤怒,“齐家,你说的便是那齐国公府的齐家?书中说了,齐国公府的那位齐二公子虽是惊才绝艳,却不是个有寿数的,他一死,齐家便败了,关家更落不得什么好处,那关巧儿不过一个庶女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
宋南瑾心中关切,下意识动了动,讶然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能动了,手一挥,便挥开一阵浓雾,浓雾微散,模模糊糊的能看见一方木门,木门上隐约雕着花纹。
“有人入侵。”那道声音平平响起!
宋南瑾一惊,立刻收回手。
“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是只找了我一个人,怎么还会有其他人!”女子不耐烦的道,“好了,我现在就……”
声音突然一顿,半晌才有几分迟疑的问,“我、我若走了,这孩子、这孩子怎么办?”
“这具身体灵魂已逝,自然无法孕育孩子。”
“你的意思说,我如果走了,这孩子,也活不了了,是不是?”
“是。”
沉默蔓延开来,长久的让人窒息,连已经被惊的目瞪口呆的宋南瑾都察觉到一丝异样,下意识抬眼。
女音慢慢响起,带着几分艰涩与难堪,“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我不走了!我偏不信,以我的本事,我护不住这个孩子!”
说到最后,已然带了几分激烈与肆意,倒仿佛上次选择离开时的决绝与果断!
宋南瑾心中说不出的震动,却又有几分莫名悲凉,‘她’看似肆意决定旁人的人生,实际还是被束缚住,被那道平板的声音,那个叫做‘系统’的东西!
她不由抬头看向四周漆黑,如墨一般的漆黑之中仿佛有一只手,翻云弄雨,操控着人心,也操控着这个世道!
“如你所愿。”
伴着平板的声音,宋南瑾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整个人便坠入无边黑暗之中,意识消失的最后瞬间,她仿佛听到了那平板声音低咦了一声,似乎含了几分困惑,“谁在那里?”
它发现她了?
恐惧涌上心头,她下意识拼命伸手,却在转瞬间被浓黑的雾气淹没,最后一点意识也彻底消失……
“还没有醒?”低沉的男音带着几分沙哑,间或间还咳嗽了两声。
孙连翘有些紧张的望着面前俊雅出尘的男子,她自小便长在乡野,从未见过这般贵气卓然的贵公子,便是她一心倾慕的四公子也多有不如,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五姑娘。
她望了眼床榻上还在昏睡的女子,微吸了口气,压住紧张慢慢的道,“五姑娘在庵里时本就伤的不轻,回来之后又劳心劳力,又服了强提精神的药,若是旁人早就撑不住了,也亏得她体质好,之前似乎也服过什么好药蓄本培元,这才保住了性命,不过接二连三这些变故,到底是伤了根本,怕是还有再睡一些时候了。”
齐封奕目光微沉,转瞬间闪过许多情绪,点点头,“既如此,劳孙大夫照顾了。”
孙连翘忙回了一礼,“您客气了。”
齐封奕又深深看了床榻上的女子一眼,清淡的眼神隐含一丝灼热,看的孙连翘脸上发热,才要如往常一般借口熬药退出去,屋门微开,齐五已经快步进来了,“主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
孙连翘一怔,不由看过去,“您要走了?”
“家中还有琐事,不耽搁了。”齐封奕淡淡的道,“南瑾这边还请孙大夫多多费心,若有所需,直接差遣巧儿便是。”
孙连翘这才发现随着齐五进来的还有一个圆脸丫鬟,丫鬟双眸弯弯样子讨喜,却也是个知礼数的,见她看过来,立刻施了一礼,“巧儿见过孙大夫。”
孙连翘忙还了一礼,又看向脸色仍然苍白的齐封奕,“可您身上的伤也没好,最好还是静养为要。”
她虽不清楚五姑娘的详细情形,但那日齐五找她救人时,五姑娘昏迷不醒固然危险,齐封奕伤势也不轻,尤其是肋下伤口尤其深,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结痂,这样的伤势,是不能舟车劳顿的。
“我会注意。”齐封奕平静的道。
话都已说到这个份上,孙连翘自然也无话可说,而且她自己也心知肚明,齐封奕这般与她客气说话,全看在五姑娘的份上,她自然也不好多问什么,呐呐的道,“既如此……”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