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3年4月22日,天历三月二十二日,文翰哈尔米士号刚过镇江金山,后面的北固山炮台又开炮了——
这是罗大纲下令炮台开火,拦截尾随文翰的清军李德麟国际舰队——舰上挂的旗都不统一,花花绿绿的,不注意的话就会被蒙混过去的!
国际舰队可不是洋人官船,就是来帮清军打仗的,立即开炮还击。
双方就这样,正式上演全武行,顿时岸上江上炮声隆隆,声震长空——你来我往开干了!
实际也是蒙混过关的,因为战场上双方都没有直接沟通联系过。
罗大纲早就跟洋人打过仗,助手吴如孝更是十三行官方会计出身,对洋人国旗不陌生,估计两人都看出来了——
后面这些舰船并不是文翰一伙的,中间隔有两三里距离,炮台一开火,果然不客气,当即还击!
可见文翰能蒙混过去,靠的就是坚决不还击,而不是挂的白旗或英国米字旗。
假如清军国际舰队也不还击,倒是有可能也蒙过去的;
蒙过去了再下手,可就是顺水仗了!
看你罗大纲还有啥能耐?
所以,国际舰队的表现就是敌人,不怀好意的闯关不成就开打!
其实,没有搞准文翰混过去的秘诀——我不还手,你就会懵,觉得再轰我都不好意思!
就是敌人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打错了!
天军炮台轰文翰座驾,就是这样自动停下来的。
岸上的炮垒见你不还手,自然也不便攻击你了!
既然国际舰队做不到文翰这样,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就只有真打过去了!
是云,兵者,诡道也。
到了真还手,对方的什么疑云都会消失殆尽,大动作也就上来了!
顿时,天军北固山炮台、瓜州炮台、两岸各炮垒,也都开炮了!
木栅栏后面滩头,依照地表形状修了炮垒阵,平地则是等距炮垒阵,平日派兵看守;
南岸北固山原炮台、北侧运河中瓜州岛原炮台,都及时修复,增加了大炮位。
历史上守镇江、固南京,都有个诀窍,就是一定要坚持江北扬州、瓜州一线。
这也是明末发生扬州十日惨剧的缘由。
此时,林凤祥李开芳北伐军都还在扬州,所以罗大纲镇江开战,只是一面进敌,江上来了几艘貌似洋舰的清舰而已,是比较容易对付的,实际也打得非常轻松。
只要堵住航道,尤其是江中煤山与南岸之间狭窄水道,清军国际舰队也是过不去的!
在此,应该将后来才发生的曾立昌扬州丢失,看成是镇江战斗越打越难的根本原因。
后来为了巩固镇江东大门,天国不得不派出秦日纲去抢扬州,情形才有所好转。
这也是我们要说,天国定都南京、天军匆忙北伐,都是根本的战略错误所在。
杨秀清作为军事家,后来在这盘棋上虽然有神威表现,但并不能掩盖此时的无知无畏。
好了,不扯了!
当时,李德麟舰队溯江硬冲,北固山天军炮台连炮拦截清轮头舰失败,只好接着轰后面的舰只,还好,终于打中一艘起火不动了!
沿江炮垒,对并不登陆作战的舰队头舰也徒叹奈何,眼睁睁的看着头舰飞驰。
瓜州炮台的作用,就是封锁北侧江面,迫使李德麟舰队必须从煤山南侧航道过。
这正是双方争夺的焦点,成败都在此一举!
天军水营大部木帆船都在煤山以西南运河入口,具备与清舰直接过招能力的,只有下江时在田家镇缴获的一艘轮船。
正在煤山航道入口上方守候,等待时机拒敌,要与李德麟整个轮船舰队真打,恐怕也难敌其手。
果然,清军舰队头两舰横冲直闯,抵近开炮,将天军煤山和江岸炮垒摧毁不少。
颇具当初英舰打海龄大人的风范,直冲煤山航道出口,但不同的是,正在关键时刻,天军头一批火筏次第进了航道入口。
尽管火苗朝北不朝东,但顺流而下,裹住了清轮,一时虽然没有真烧起来,但烟熏火燎,是人就难受了!
当初英军靠附属小艇推拉火筏,得以保全自身,这些个商船改成的洋舰哪会这一招?
所以只得任火熏焚漫延,好在是铁甲烧个一时半会没事,就是人员难受而已。
恰此时,天军轮船从上方正面又发来两炮,其一正中舰首!
虽然没人员伤亡,但船身打了个踉跄,舰长是洋人,命值钱,立马下令倒车。
清轮头舰终于退了!
岸上的天军炮垒,只要剩下的,也不管轰不轰得上,都纷纷开炮驱赶头舰。
在首舰的前后左右掀起一朵朵浪花,煞是好看。
炮垒主要是用来对付登陆步卒的,临战才安小炮对江中大舰威胁不大。
清军头舰倒车退出航道后才转身,还拖着一绺子火筏转圈,被熏得够呛,个个双泪滚滚,还怎么打仗?
也就干脆就冲回去了,途中还差点被北固山炮火击中船身!
于是,所有的清舰都跟着撤退了,顺流而下,比上来轻松多了!
被打停灭火的木帆舰长,见前舰纷纷掉头逃命,急得双脚直蹦,高声叫道——
特么的——别跑——拽上我呀!
哎,你那破木船,还不赶紧扔了,火筏马上就下来了!
于是只好纷纷跳水逃命……
罗大纲歼敌一艘,大获全胜,但自己炮台和炮垒大部受损,人员伤亡过百,实际损失比清军大多了。
当时清军的火筏是从南运河出口施放的,距离过长,还没到航道入口就被推开了!
这次罗大纲的火筏只是用来堵狭窄航道,舰船自顾不暇时哪还顾得上推火筏?
何况清舰头船单枪匹马,没有附属小船配合,所以栽倒在罗大纲的手里。
假如后续舰队及时在北固山炮台左右实施登陆作战,罗大纲是可能陆上败阵的。
关键是,清军头舰自己想冒充国际洋舰想像文翰那样混过关去夹击镇江城,反而阻碍了后面的登陆行动。
到真打不过去掉头回来时,反而瓦解了计划中的步兵登陆作战。
可见,此时的清军想法真多,实际行动却模糊不清。
头舰如真能做到文翰那样打不还手、骂不回口的话,也是可能混过去的,毕竟舰长是洋人。
要是真像当初的英军,在京山下游就部分登陆,主力舰只集结上来就开工,强行登陆北固山,也是可以打开罗大纲水陆防线的。
但是,清军就是清军,不是英军,请几个洋人就装逼想混过去,一切都建立在罗大纲的大意麻痹之上。
恰这罗大纲、吴如孝还就真稀罕洋人,一点都不麻痹,严阵以待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
否则,文翰也是混不过去的,此事没完,后面还有,说明罗大纲当时只是上了文翰的当,其实并没有放过文翰。
假如文翰后面没有清军国际舰队,罗大纲也就信了他,但是经此决战,罗大纲就把帐算在了文翰头上。
这一仗之所以复杂,就因为有文翰公使在前,清军国际舰队在后。
幸亏罗大纲身经百战,练就了一双火眼精睛,不一厢情愿,坚决把李德麟舰队打了回去。
同时,这一仗也有些外交战的色彩,天军炮台发炮轰击,很大程度上是在试这些复杂的外国舰船态度——
真不还击的说明是朋友,国际友人,还击的就是敌人,都不用说明了。
而清军还真的经不起炮火试验,就真相毕露,还以颜色,反而妨害了自己的后续动作。
相信,清军舰队的观察员是躲在某个山头上的,亲眼看到文翰过关后才发的暗号,让舰队跟上来的。
但是文翰到底是怎么过去的,清舰还真没弄明白——自以为也可以混过去。
真金不怕火炼,关键时刻还真是敌友之间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