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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4章 敝人对他爹有贡献

帝师杜受田太师太傅,在1850年12月新大爷突破穆党禁锢、粉碎力和派以后,亲自执掌刑部,专职刑部右尚书,对拿下的大人们一个个提堂审问。

这可是个传统的旗人位置,杜太师傅虽然是汉人,有什么不可以坐的?

兵部右尚书位置也是,穆大人倒台后,由左尚书升任执掌,就是禁烟第二功臣、大家也不陌生的祁寯藻大人,也是汉人。

这些都是有违大清皇家祖训的,可见咸丰帝新大爷真是咱们的创新典范、精神偶像,完全可以通吃当代大写的人。

但是,真实的历史,却在他面前架设了师徒俩都难以逾越的鸿沟、鹿砦、障碍,所以咱们现在知道的偶像细节并不是很多。

同样,签订南京条约的耆英大人,被后世骂得也不是很多,咱们可以在此加加码。

因为被后世骂得最多的,是林则徐的对立面、谈了莲花山废约的琦善大人,虽然冕大爷后来复用他去了西藏,将功补过,仍观后效,迄今却还在挨骂。

这就是历史的阻隔过滤作用,咱们得感谢这条浑浊不堪的长河,有时可以照见自己的真面目,借鉴到自身的天命。

鉴于穆彰阿大人,至今还是许多人的典型、楷模,咱们这就不写他过堂的具体详情了,以免伤害大部分国人的感情,可见在这点上,新大爷和他的师傅就比咱强得太多了!

总之,一句话,杜太师傅与穆大人几番对簿穷论下来,对穆大人的结论是:极端自私,没有良心,未主持公道,不宜担任公职。

新大爷就不用说了,师父怎么说就怎么做,御批:永不叙用。

穆彰阿大人倒号罚没、回家赋闲以后,帝都市面上流行一副对联,对其极尽嘲讽、穷极挖苦——

著著著、祖宗洪福、臣之乐,

是是是、皇上天恩、臣无事。

著,是旗人写法,汉人贯作:着,均读作:着。

穆彰阿大人这年68岁,运交华盖,全盘输球,还距辞世尚有五年,乐得轻车简从、独自上路,终年73岁。

同时被刑部传唤的耆英大人,刚接到新大爷咸丰帝转发下来的帕外相致耆英的照会不久,禁卫军还依据包打听信息,抓获了英国公使文翰的秘密使节、向耆大人投递信件的天主教徒丁光明。

在洋人眼里,耆大人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实际也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但这两件事都帮了耆大人的倒忙,坐实了勾结英夷的罪行。

耆英勾结英夷是肯定的,要不英夷怎么会让他在自己拟定的中英文本上画押盖印?

咱们不勾结,能在那上面签字卡戳么?

本来,耆英已经回京两年半,专职文华阁大学士,功成名就,早已远离了英夷业务,成天家饮茶吟诗、陶冶性情、颐养天年了!

就是突遇传唤,也不惊讶——啥风浪没见过,后花园里岂翻船?真是的!

但是,杜太师傅有备而来,耆大人岂能抵赖?

一问:丁光明为什么找你?他要向你报告什么事情?

耆大人:我哪儿知他什么人?要报告啥事情?都进来好几天了,完全不明白,没的说。

真的个一问三不知,耆大人说的实话,他完全不认识这人,也不知道该人姓名,还一再向杜太师声明,“您问的,敝人实在是听不明白。”

杜太师反驳,装吧,人都在你家门口拿到了,还抵赖!

耆大人道:“你家门口的人,你都认识么?”

这俩大人辅一对堂,你来我往皆为舌枪唇剑,其实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完全是身份、地位的较量,杜太师傅这一问,连毛都没薅下耆大人的一根。

这就没啥历史意义了,为了节约时间,这个哑谜般的讯问,就由在下代劳了——

原来,英国公使文翰向帕外相全面汇报了广州入城失败,所以帕外相新国书要求继续交涉,撤掉现任徐总督、重用前任耆总督,还有帕外个人分别给穆彰阿、耆英的照会。

但公使文翰无法在广州投递,就到上海活动,拜见了两江总督陆建瀛,陆总督置之不理,文翰就说要北上天津,陆总督只好代劳转交,这是1850年5月的事。

咸丰大爷极端自信,根本就不与英夷打交道,所以没下文。

文翰不甘心,又派翻译麦华陀whdhurst先生前往天津投递文书,天津不是开放口岸城市,被明确拒绝投递帕外相国书。

麦华陀先生见京津两地很近,也就重金雇人到北京走民间渠道,结果找到天主教徒丁光明,但此时耆大人已经进去了,不仅没见上面,还落到了禁军手中,这是1850年12月的事。

就这么回事,文翰在上海、麦华陀在天津、丁光明在北京,活动均遭失败,也就回香港自己拉倒了。

新大爷其实早接到了帕相国书,也转交了他个人给穆彰阿和耆英的照会,只是的确不愿搭理洋人、拒绝往来而已。

二问:你为啥当初对洋人那么软蛋,把战争引向失败?请务必从实招来!

这二问实际是两问,耆大人你还敢说自己不知道?跟自己完全没关系?

耆大人:当初怎么回事,跟你们说不清楚,这不是高谈阔论的事儿。敝人奉命敌后羁縻,不是软蛋,跟他们硬打的奕经和牛鉴才是软蛋。

杜太师插话,不许污蔑别人,只说你自己。

凡是对英夷动过手的,都是力战派英雄,不许牵扯进来,这便是新大爷师徒俩的新章程。

耆大人:不让说他们干仗的,敝人就一光杆司令怎么好交代,谁软蛋谁不软蛋,这些事先帝都已经了结了的!

杜太师驳斥,了不了结?现帝说了算,你把战争引向失败,就得为卖国的江宁条约负责。

耆大人:敝人摸着心窝子,对着任何人都敢说,实在没那能耐额,把战争引向失败,得多大能耐?他们那些干鸟仗的,谁听我的?

英国鬼子船坚炮厉,更不会听个软蛋的!

责任?也得他们负,谁让他们技不如人,干不过洋人!要负,至少至少也得大家负,根本就不是咱一人的事情。

杜太师学养再高,毕竟不是战事三亲者、和约的当事人,再高举高打,也不能认定耆英大人的犯罪细节,在能说会道、开合自如的耆大人面前,不免有些面红脖子粗,经常被整得没词了。

只好顺着下来,那三问:你至今还跟他们秘密往来,是不是他们的间谍?

耆大人:你以为,我愿意跟他们往来呢!要是战场搞得过别人,何必让我当软蛋给他们捏?现在又由你们捏!

杜太师插话,不许影射别人,如果你不腆颜苟合,败坏天朝形象,咱们怎么会有国耻江宁条约?

你不答应他们,沿海五口怎么会有华夷同城问题?

耆大人:敝人不否认腆颜苟合,既然打不过人还不兴卖笑,您以为你是谁?平心而论,敝人问心无愧,对得起先帝,也对得起现帝——不瞒您说,敝人是对他爹有杰出贡献的人。

杜太师眉飞色舞,那怎么广州这次打败了他们?请解释。

耆大人竟然不屑一顾,快别跟我提广州反入城,想吐了。

杜太师正色道:“人证物证俱在,岂能由你抵赖?还敢说自己不是间谍?”

耆大人:敝人拿的是先帝俸禄,不是拿的英夷银子,拒绝回答这么低俗无聊的问题。

杜太师见耆大人不认账,还都有的说,也就顺着结论道,低俗不低俗,无聊不无聊,不是你说了算的,改日听判吧。

杜太师是义理高手,不是官场老手,最烦扯不清楚,断不了笔墨官司!

而这耆大人是浑武人一个,战场上不咋的,但理通了外国,连大英帕外相都有私信前来求情,没两下子是难以办到的!

反正,这两人横竖都合不上,背对背尚可,面对面就扯不清了!

一通计较下来,杜太师认定,耆大人还是有良心的,只是蒙上了太多力和灰尘,没有正气而已,末了给耆英拟了个:才能有限、回家反省的判词上递。

弟子咸丰帝的修辞学水平在旗人中无人能及,见师傅都放了耆大人一码,自己再恨他又有何益?于是也就批了句——无才无能,闭门思过,下发。

待择日宣判,耆大人被解除了一切职务,与穆大人的惩罚一样,当庭释放。

回家赋闲的耆英大人,时年63岁,距离世还有近十年光景,也是够难熬的。

不过,同穆大人比较起来,耆大人是另一类豁达之人:不让干就不干,拉几把倒。

回到家中,目睹堂上先帝冕大爷所赠匾额——有守有为,不禁感慨万分,第二天便在大门外悬了一对楹联——

先皇奖励、有守有为,

今上申斥、无才无能。

孤家寡人,出出进进,竟也妙趣横生,自得自乐,一时被传为佳联绝对,无出其右。

不两天,佳联传到了咸丰师徒俩耳里,倒也不在话下,耆英文才就根本不在二人眼里,没有进一步为难耆大人。

因为耆大人也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敝人对他爹有杰出贡献!

你做儿子的,能把他怎样?

该吃吃,该喝喝,还犯着你儿子的王法了?

想来,这耆大人也太拽了,拉倒就拉倒吧,还非拽一把文才煞果!

果然,后来就因这幅藐视新大爷的对联,要了耆英71岁的老命。

当然,这是八年后的事了,到时再细说。

你像穆大人那样,大门紧闭、门可罗雀,管他天塌下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