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炳焘、裘宝镛临战之初,在城内急征了上万壮丁,跟天军对拼,有时还转换车轮,主动出击,自以为不错。
但经7月半一日两爆,被彻底炸醒了——原来,长毛都钻到地下去了!
绝招呀,看来自己还是拼命不够,全靠天保佑!
余裘两人一合计,决定找出能人专门应对!
能人?啥是能人?
现在,咱们一般人一提能人,都是高手在民间,要重金悬赏才有希望。
可是,此时炮火连天,高人哪儿去找啊!
余知府、裘县令都是场面上的人,有见识,可不这么认为民不民间的——
而是,立即释放狱中全部在押犯,吩咐各自戴罪立功,承诺事成之后,一律赦免。
这就是,两人眼中的能人了!
记住,犯人才是能人,一毛钱不用花的,尽管用!
但得您够狠,还要相当变态才可以。
当然,并不是每个犯人都是能人,更多的是二百五。
之后,余知府特意找来牢头,查询犯人职业——
有没有矿工啥的?
有没有炭客么的?
原来,这两类职业的犯人才是目标,他要找的人才,能人,吃那碗饭的。
至于人才信息的来源,均出自被清军俘获的天军俘虏口供——
余知府刚审完几个天军小俘虏完毕,有了灵感火花,才想起这办法,要亲自试一下,付诸实施。
照例,囚犯中不少死刑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放他们出来岂不是放虎归山,残害良民,伤天害理?
不管怎样,死刑犯已被证明还是人类,不是四只腾空的老虎,被非常放出来后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夺命而是呼吸新鲜空气和保命。
咱们已有的历史业已证明,死囚们的能耐要远超普通囚犯,效果最可依赖,而且潜力远非常人可以想象比拟的。
更何况此时参战就能赎命,说不定还立功受了奖呢?
所以,罪犯与官府也是天生的一对,敌人眼里也是出西施的——
谁是庸人,谁是能人?
谁是木材,谁是天才?
大人们心中早已有数,都是明明白白的,只是嘴巴铁紧,保密最要紧。
绝对不是那些,有着共同口头禅——我用双手养活了自己,还有一家人——的鸟人;
更不是那些,在民间的业余比划爱好者啥的。
囚犯们,尤其是重刑犯,特别是死囚,创造的历史奇迹,向来与罪行轻重是绝对成正比的,只是他们是——
一切为了活命,完全没有名分,能耐都在别人名下的。
所谓,遂成竖子之名,是也。
像这种还有名有姓的囚犯事迹,历史和现实中都是不多见的,如果不是天军地雷连爆,根本就炸不出来,为外界知悉。
更是口口相传,流芳百世不谬的——
怀庆府狱中有个死囚,姓名任随成,一名瑞成,河南济源县人,煤黑子出身,专业挖煤的。
因为个人恩怨杀了人,正系在狱中等待处决——彼时,人命关天,杀头罪都得经过大爷过目勾布,到秋后才算账,集中处决。
任随成,煤黑子,死囚犯,可遇不可求,得释良机,自然不肯放过,遂自告奋勇——会堵地龙!
愿出头与长毛土耗子作对,伏报余大人不杀之恩于万一。
这死囚的觉悟是没的说了,立马被委以堵龙大队长重任。
所幸姓名、籍贯还都靠谱,任随成或任瑞成的大名,才与业绩一起被保留了下来。
还有一囚犯,可惜传来传去的,姓名、年龄、籍贯都给传丢了,就剩得个职业——烧炭的!
炭黑子,也是个死囚,因生意纠纷一时激愤,出手伤人,被对家告官捉到了局子里等死。
炭黑子死囚,专业烧炭的,跟对手北伐天军的大部将士出身完全相同。
假如天军得胜进城,这俩死囚——咱们眼中天生的长毛料,却因命运骤然作弄,都成了城下天军的死敌!
说阶级弟兄,都伤感情……
特别是炭黑子声称,自己是长毛附体——凡长毛会的,他都会,现都全部反用出来,拼死报效祖国和余裘二救命恩人,万死不辞!
常言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同行是冤家,有了这俩黑死囚拼命,城中清军才与城下天军在同一水平线上对战!
而不是初战那样无知无畏,还以为放火下毒,车轱辘有效,幸亏老天爷帮大忙,否则早就玩求了!
这俩黑死囚,到底谁更黑,水平更高,贡献更大,是值得深入探讨的——
煤黑子任随成是矿工,懂地下爆破要领,除了在城下开深壕灌水外,其他都正常,连大水缸都不安,更不用整天费事埋头听诊——
只要天军掘到水濠处,水就会自动倒灌,这功夫,没说的!
全神贯注捣鼓一阵,么意思?
听说过,顺风耳没有?
这就是了,就是地下微小的爬行声都能听出来,何况掘地道!
还有,千里眼呢?
这也是了,正眼看不见的东西,只要一斜瞄,十有八九就能查着,地下一有啥风吹草动,或者丁点亮光透出,全都能给你瞄出来!
你道地耗子们不吃不喝,不看不听,不呼气咳嗽,样样都埋头自摸,只会钻洞,是吧?
只要在洞中有如上动作,都是有痕迹可瞄的。
还有小指头的作用,普通人一般意识不到,以为没用,好汉们就不同了,异常重视自己的小指头。
好汉之间要摆平对方,第一招就是敢不敢砸掉自己的小指头!
敢,并且砸了,就是好汉。
不敢,就滚多远都随便了!
原因就不多说了,反正好汉们的小指头,关键时刻用得最多。
假如您哪天觉得自己的小指头作用最大,在下就要恭喜您,实际已属好汉了,只是您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整个头,都是歪的;
只有吃饭时候,食量惊人,才知道这家伙再正常不过,凭饭量就让人打心眼里信服,更何况还身怀多种绝技……
话说回来,保命之际,谁哪管得了这么多?
掏地道的,怎么就没有炭黑子,只有煤黑子了?
只要有一个会就行了,其他的比着掏不就行了嘛!
确实,完全有理有利有节额!
关键是,炭黑子小队长根本就不比着煤黑子大队长来呀!
您又怎么说?
所以,不能用天军那套标准来衡量这俩死囚的各自表现——
这俩该死的囚犯、歹徒、罪犯、死囚,就这样做到了——指哪儿打哪儿——
对进、爆破、扑杀;
烟熏、灌水、放毒;
无所不用其极,与天军土营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正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下把天军土营害苦了——
尤其是灌水,至少报废了天军正在挖的一半多暗道!
结果,这次重打锣鼓另开张,竟然碰在了同行高人手中,全完了屁的。
幸好还有城东两条未遭破坏,因为是炭黑子负责的地段,全指望漏下的两条建功了!
六天后,7月23日,东城墙下再次起爆,炭黑子看到黑烟冒出才报告,结果发现太晚,与城墙一起被当场爆裂,跌死了!
但是,城内已具成功经验,再次蜂拥而上,击退了吉文元部四五千人的爬城行动。
还把城墙又补起来了!
至此7月下旬,余裘二人才算真正找到了对付长毛攻城的可靠办法,再也不夜出缒城,燎火下毒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