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援军在山东之所以失败,究其原因,与沿途乱收新兵、缺乏粮弹有关,也与曾立昌本人一味信任捻军响马有关。
所谓义军,大义凛然,但义军之间的互相沾光心理,前面已经说过不少,后面有专章介绍捻军,在此就不多说了!
曾立昌单招的游子饥民还好说,沿途加入的捻军队伍却不好说,他们拒绝换旗,原来是什么旗就什么旗,五花八门,黑旗最多。
他们还要当前军向导,方便抢掠,先到为君,后到为臣。
打仗要的是人,曾立昌无法强求,只好将前军一路贴上去跟着向北前进。
更何况,义军对战略战术与扩军技术往往不甚了了,就是战场老将也得格外用心。
势力壮大,能反攻决战时,不能果断前突,反而贪图钱财,甚至绝地反击得利之际,都未能全力反扑。
当问题暴露的时候就已是要结恶果了,不但应对无方,反而一味迁就一再退让,适得其反,战场一退再退,以为可以退得回去,全身而退。
天历三月二十八,清历四月初七,公元5月19日,曾立昌残余二三千人进入丰县,占领县城,又在城门外高地筑木城,意图死守。
毕竟,黄河是不好过的,但这毕竟是背水阵。
胜保大军岂肯放过,督率四万兵勇各部分攻四门,抛施火罐、喷筒,木城内西南北三面同时被焚毁。
这次,天军只勉强坚守了两天,于三月三十日夜突围而出,奔向丰北堤口支河。
曾立昌始以为,决口一带水浅可渡,遂决意渡河,不意未到中心线,河水陡涨,湍湍甚急,被冲走不少,加上河泥陷住马腿,行动非常迟缓。
不妙的是——背后,胜保大军又追到了!
集中向河中放箭、开枪、射喷筒,无所不用其极,正所谓伤心病狂之至。
天军无奈,只好全部跃马入水,步卒早就所剩无几了,基本战死、被俘,能过河的全是骑兵。
主将曾立昌,因指挥自己残部过河,还亲自断后,阻击追敌。
不料敌骑大至,战不胜战,抵敌不住,乃跃马跳入黄河,壮烈死难。
同跳的著名人物,还有军医主任黄益芸,这已是他第二次北伐牺牲了!
此后,就真的无黄益芸了。
不知名的将士就多了,悉数被黄河卷走牺牲。
渡过黄河的援军将士,总数尚有一两千人。
渡过黄河的天军,人数不多,都是大难不死的百战老兵,还是由陈仕保和许宗扬分别带领。
陈仕保骁勇,一直唱红脸,能得众心,军心稍安。
因为终于甩掉了胜保大军。
胜保没有过河追击,从上年扣船到北岸阻拦林凤祥北伐军过河,到此追击曾立昌北伐援军至北岸终止,已经完整划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自己同天军作战的起点。
战果辉煌,斩获、虏获巨丰,成了同天军作战的八旗名将,不可多得的统帅,可惜后来参与宫廷争斗,被已成太后的兰贵人活活赐死。
这是后话,到时再说。
胜保在黄河以北同天军作战,开创了一条的特例,收买天军头目、收编天军战俘,为己所用。
叛徒们管饭,充当前军,直接倒戈相向。
男俘们管饭,充当苦力,到后勤扛大包。
女俘们管饭,充当军妓,随时化解作战压力。
这些曾经的敌人,都是跟着他部队走的,只要作战得胜,他的部队总是更大更强,牛马滚滚。
因为上了瘾,这套做法为军界诟病,成为他致死要素之一。
由胜保轮战北伐军两部都不过河来看,咸大爷对天军的战略,是以黄河为界分为南北两大片的。
南片归向荣、琦善南北两大营,北片归胜保和僧格林沁两内外线。
假如天国当初定都河南洛阳,基本格局、战术还是一样,但效果会大不一样。
清历四月初三,这个时间点,曾立昌部还在山东金乡县苦战,尚未渡河,陈仕保六七百人就已渡河成功,走到了安徽萧县。
并受到萧县民团截击,但陈仕保身后已无胜保大军,也无其他任何清军追击。
这一带的清军,都在庐州与胡以晃决战,并已夺得庐州,压向了安庆。
陈仕保归心似箭,督众死战萧县民团,反追大破之。
萧县民团2000人,大部被歼。
陈仕保久败得胜,震撼了周围府县,民团再不敢轻易接战,陈仕保人马得以从容撤退,穿府过县。
次日过永城而南,初六过蒙城,吃了一餐饱饭而去。
初八下午,到了凤台县展沟集外。
展沟素号捻乡,简直无月不战,所以展沟集民团犷悍之名在外。
团长是当地乡绅王恩绶,且为世袭,也就是他爹他爷都是团首。
驻地集寨合一,深濠重垒,声名在外,远近畏之。
两强相遇,必有硬仗。
但这王团长足智多谋,打破了这一铁律。他见陈仕保部尽为骑兵,畏其强,不敢硬来,就设了个套子——
团练埋伏在集外,自己亲自率一拨便衣卫士和乡民在集门外迎接陈仕保队伍。
“将军辛苦,小的有失远迎,略备了些粗茶淡饭慰劳弟兄们,务请赏光驾临。”
一拨乡民就鼓掌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