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啊,我等了你许久,饿了。请进吧,小廉先生。”姬九容很从容的接了这个话题过去。
廉普金一坐下就亟不可待的取出身上的一只小盒子。
“先给你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带着这么多钱上街过,看谁都像是贼,以后你要什么东西,还是自己去府里要,自己拿!”廉普金将那烫手山芋一般的盒子推给了姬九容。
看那副样子,俨然是被这盒子虐了一路。
姬九容忍不住笑,手指轻快地在盒子上敲了敲,发现按下去的地方有的可以陷进去,有的则是实体,不能活动。当下便又是一笑,“小廉先生你放心,这盒子就算是给别人夺了去也无所谓。”她说着,手指在盒子上看起来很没有规律的按下几次,盒子里发出啪嗒啪嗒的金属声响,竟然是从中间一分为二自动打开来了。
“这……”廉普金显然不知道这盒子打开是这幅样子,看到之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姬九容心道,就知道这傻小子不知道内情,看来这个用纵横术做成的宝盒是哪位老廉先生给她准备的了。
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半盒金黄澄澄的金条,上面盖着一部分银票。
姬九容拿手指拨了拨,大概清了下数,抬头说道,“三百五十金,一分不少,多谢小廉先生跑着一趟了。”她将盒子抱在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廉普金拿袖子擦了擦额头,见她笑成这样,心里有气。
“如此贪财,还好意思做天下第一的神医。”
“神医就不能贪财了吗?”
“当然不能,神医是要普度众生,悬壶济世,不计金钱,要父母心,你见过哪个父母会如此爱财吗?”廉普金说的言之凿凿。
姬九容听了也不觉得如何,反正她爱财贪财的名声早就被江湖道都嘲讽的差不多了。
“天下第一的神医又不是我自己要当的。”她眨巴了瞎眼睛,手托着腮,“只是天底下的人,医术尽数不如我罢了。”
“呵!你还真是……”廉普金彻底被她的大言不惭打败了。“那个三七的赔偿,要等殿下回来再定。反正你有这些了,就先拿着用好了。”
“哦?你不觉得我是在向晋王府狮子大开口?”
听廉普金说话,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之意,姬九容还是挺意外的。毕竟,她这三百金要来的并不光彩。
可是这人一点也没笑话她,反而好像还说的她拿着钱拿的很是心安理得一样。
“并不。”廉普金平素有些犹郁的脸上,似乎笑了一下,看着她说道,“这钱不是娴姑的赎金吗?”
“我只是觉得叔父给你的价钱过高了。”
言下之意,竟是娴姑不值这个钱。
“哈哈哈哈,小廉先生,我竟然之前没发现你是个妙人呀!”这一次轮到姬九容笑了。
“你自己笑吧,我走了。”他起身,也不多说,直接抄房门走去,走到门口,又转身,对着抱着钱盒喜滋滋的笑的人,犹豫着,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她看着廉普金小白脸上泛起粉红。心下大惊,心道这人要说什么?怎么这幅样子和梧阑方才有几分相似?
“就是……那个程昱的事儿,多多谢你了。”廉普金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倒是让姬九容有点惊讶,微微蹙眉,问道,“程昱?程昱是谁?”
“呃……”廉普金哑口无言。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姬九容看着廉普金脸上那堪称精彩的几次神情变化,恍然大悟着把手摸到自己脖子上,“上次上吊自尽那位!”
“正是。”廉普金叹了口气,似乎这件事给他的阴影很大。
“啊,那位先生啊。”姬九容似乎不怎么喜欢那个人,说起来的时候口气也没怎么变,就是让人感觉她很看不上这个人。
“不用谢啦,殿下对我不错,我帮他救活几个人也是礼尚往来。”
“那告辞了。”廉普金说完了自己心里想说的,立刻告辞。转身下楼时,正看见一个壮汉架着双拐,有些不太利落的上楼。
“你还真追到这儿来了?真是……”廉普金回头看,对上姬九容笑眯眯的脸,她的视线正越过他,落在那大汉身上,“奔雷你来啦!”
“姬姑娘。”奔雷看见果真是她,安心的笑了下。她独自跑上了街,神情十分不对,奔雷心里放心不下,可是腿脚又不利落,只能一边问询路人,一边四下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眠月楼来。
“伙计!”三人身形交错的时候,姬九容扒着栏杆,朝楼下喊了一声。“我的房钱还有饭钱,找这位先生讨!”
廉普金脚底下一个踉跄,回头怒视她,“姬九容!真没见过你这么财迷的!”
“哈哈,这不就见过了?小廉先生你慢走,多谢你请客!”姬九容一只胳膊肘放在栏杆上,一边看着廉普金黑着脸被伙计带走了。
奔雷看着都觉得脸上发烧。
“他给您送钱来的?”
“嗯。”姬九容拍了拍手上的盒子,“喏,这不是嘛。”
“那您还……”
“有什么不妥吗?我帮他救了他朋友的命呢!”姬九容比他还要惊讶。“难道他朋友的命不值一顿饭?”
奔雷彻底无语。
姬九容嘿嘿笑了下,“人呐,还是当时就算清楚最好,不要拖欠你的,也不要被被人拖欠,这样才过的舒服。”
“伙计!再开一间房!”趁着廉普金没走,姬九容赶紧冲到楼梯口又喊了一句。廉普金怒气冲冲的抬头看她,“我记住你了!”说着咬牙切齿的又一次被伙计带走结账去了。
“你过来,我先帮你看看伤。”
奔雷不说,她可是记得奔雷刚才被那群杂碎用三棱刀扎伤了。
御花园里,纳兰雄正陪着春妃闲坐在凉亭里,春妃不知说了什么,让纳兰雄心情十分舒爽的频频点头。
梧阑的脚停在凉亭外,石阶上。
黄敬揣着手走上去,恭敬施礼,“陛下,狄阳王来了。”
“请上来吧。”纳兰雄这才松开一直握着春妃的手,坐直了身体。
春妃抬手扶了扶耳边的发髻,一双媚眼不着痕迹的在梧阑的身上扫过,最终落回自己近前的茶盏上。
“陛下。”梧阑规矩行礼,纳兰雄摆了摆手,示意他上来坐。二人寒暄客套了一阵,看起来十分的和睦,只是从始至终,春妃的眼睛都在梧阑的身上,而梧阑却一直没有看她一眼。
“阳羡新奉来的春茶,阑弟尝尝鲜吧。”纳兰雄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他一说,春妃便立刻起身,取了茶壶给他倒满一杯,款款的道,“狄阳王,请吧。”
梧阑坐着没有动,他看着那杯茶,以及握着茶杯的那双玉手。缓缓的说道,“不敢劳烦娘娘亲手。”
春妃愣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杯子放在了桌上,笑道,“狄阳王客气了。”
她松了手,梧阑才拿起了杯子。
杯子里的茶水有些打转,似乎和普通的水有些不同。眉头微微一动,他的耳边响起半个时辰前,在客栈中,那个女人对自己说过的话。
“丁香畏郁金。我这药丸里可有不少丁香,王爷仔细不要服用和郁金有关的东西才是。”
“怎么?茶不合阑弟的心意?”纳兰雄的细长眼睛已经看了过来。
梧阑举杯一饮而尽,品味半晌似的才说,“阳羡早春茶,果然与众不同。”
纳兰雄见他喝了,微微松了松神情。三人坐着说了一会儿,黄敬走上来,恭敬道,“陛下,方然已经恭候多时了,您看要不要先让他上来给王爷诊诊脉?”
果然。
梧阑放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不等他开口,纳兰雄便抢先一步点头,“孤倒是忽略了,让他上来吧。”说着,看向梧阑,眼神锐利如刀,不放过他的一丁点的表情变化。
“多谢陛下。”梧阑坦然的对上他的视线。
“陛下万岁,王爷千岁。”不多时,一个青年医官被黄敬带了上来,对着他们跪下叩头。
“这是方然,方子轩,太医院刘太医的得意高徒。”纳兰雄一挥手,方然便起身,走到梧阑身边,再次跪下,双手朝上,“请王爷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