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宴会正酣,有人吟诗,有人吹笛,有人踏歌而舞,炉火也旺,飞起的火星,随微风在空中飞舞。
邱晋鹏喝得多了些,醉眼看花花更娇,他的手就粘在江溪月的身上,再没有拿开,一双眼眯缝着,也一直盯着江溪月看,他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浪费了许多的时间与精力,金钱更不算什么,只要抱得美人归,他是都不会计较那些的。
苏仪开始时并没有注意,后来,不得不为江溪月捏着一把汗。
而在另一边,班文轩却是酒入愁肠。
班小妹拽着哥哥,不让他再喝下去,班文轩笑着推开妹妹的手:“没关系的,我不会醉的!”
苏仪也喝了一点酒,是肖遥自酿的梅子酒,存放得极好,刚倒到杯子里,冰丝丝的,苏仪不觉得多喝了几杯,正盯着透明的琥珀杯子瞧,班文轩走过来,到了她的桌子边上踉跄了一下,苏仪伸手扶了他一下。
班文轩回头见是她,便轻笑了下,借她的手劲,却是跪坐到了她的身边:“苏仪!”他叫苏仪的名字。
苏仪有些惊怔地看着他,许是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自认识他起,他就一直不苟言笑,现今,他笑得眉目舒展,长袍衣袖宽大,覆过来,抓在苏仪的手上,捏着她的手,亦捏着她手里的杯子。
苏仪侧头,看着他。
班文轩像是无意的,他执着她的手拿起杯子,细看着:“这青梅酒,要采着新鲜的青梅,四月份的时候,挑最好的,最饱满的,还未熟透的,摘下来洗干净了,放入沸水里,再放入少许的盐,煮好了青梅,放入容器后,再加入糖,再放入白酒,密封好了之后,大概要淹渍三四个月后就可以喝了。”
苏仪侧了头,班文轩说得认真,竟将这青梅酒的做法介绍得详详细细。苏仪讪讪一笑,说道:“没想到,班公子也会酿青梅酒!”
“是嘉宁会酿,每一年,她都要亲手酿青梅酒,做好了,她会让人们将密封好的青梅坛子藏在她凌霄宫的桃花树下。不止是青梅酒,她还会酿桃花酒,各种花酒,果酒,她总是拉着我去尝她酿好的酒,她还说,她每年都藏了一些酒,凌霄宫桃花树下,好多的藏酒,她说是效仿民间的女儿红,等她出嫁的时候,再挖出来,做为她的嫁妆!”班文轩说到这里,拿起酒杯,凑到了唇边,喝了一口。
自始至终,他没有松开苏仪的手。
苏仪的手指边碰到了他喝酒的唇,有点温热,有一点湿意,还有一点软软的触感,苏仪诧异间,要抽回手。
但班文轩捏得她的手那样的紧,她要挣,他不松开。
旁人却看不出来,因为班文轩的宽大的衣袖,正罩住苏仪的手,他向着苏仪看了看。
苏仪感觉到他的手亦温热而宽厚。
正在这时,却听到府外有人急跑过来:“班公子,班公子!”
还有人也跑进来,叫着邱晋鹏的称号:“邱王爷……”
席中的人都看过去。
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跑进来,他们神色慌张,一个拜在班文轩的身前,一个跑去邱晋鹏的身前。
拜在班文轩面前的人,向着班文轩说道:“云南王攻城了!”
给邱晋鹏汇报的人,也是一样的话。
邱晋鹏听了,大喝一声,站了起来,可是,头一晕,他又坐了回去,竟然喝了这么久,他骂着自己。
苏仪看着他的狼狈,再看他身边的江溪月,一脸的兴奋。
比江溪月兴奋的,是班文轩,他喝了酒,神思却敏捷的,他向着来人说:“从哪个门攻来的?”
来人忙回道:“南城门!”
班文轩愣了下,没想到萧可远会从地势上最难攻的南边攻来。可是,不管了,悬了这么久的剑,终于掉下来了,他终于要解脱,管他胜负,他松开苏仪的手,苏仪见到,他的眼睛都红了,见他站起身来,火光里,他身姿矫健,步履坚定,向着府门走了过去。
那边,却见邱晋鹏匆忙地起身,拉着江溪月:“我们先回府去!”他府里还有家丁,他还有人马,这里让他感觉不到安全。
苏仪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走出去,她回头,看向肖遥,却见肖遥对此间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只端了酒杯,轻轻的再饮一口。
苏仪走过去:“先生是知道今天萧可远会攻城是吗?”
肖遥侧了下头:“他们都走了,都慌了,你不慌吗?”
苏仪笑了笑,坐到了他的对面,自顾自给自己也斟了酒,“我实在是没有慌的必要,谁胜谁败,与我并无关系……”
肖遥点点头:“也是,来,我们继续,这羊肉烤到现在,才是火候最好,他们都不懂得,我们来吃!”
苏仪把仆人遣开,她自拿了刀去切,然后自言自语说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叉子吗?要是有叉子就方便多了!”
肖遥本来随意,听到她这句,便侧过脸来问:“什么是叉子?”
苏仪连比划带画的,说道:“就是用来切割肉类的,与汤勺差不多,不过是做成三个岔的!”
肖遥听明白了,便说道:“那不是马叉,用来叉草的吗?我记得古文中记载过,似乎先人们也用它吃过饭,但后来因为筷子更适合,便慢慢地淘汰了叉子!”
苏仪怔了下:“是吗?吃西餐的话,叉子才比较适用!”
“西餐是什么?”肖遥又问。
苏仪挠了挠头,总是这样,为了解释一个东西,而牵扯出更多需要解释的东西,越来越解释不清。
就在这时,他们都听到了厮杀声,由远及近,苏仪放下什么叉子筷子的疑惑,站起了身来,有小侍童走到门边去,半天才回来,向着肖遥说道:“不是云南军攻进来了,而是邱王爷的府上,起了内讧……”
苏仪想真是热闹。
可是,肖遥却如早料到这一切一样,他拿起桌边放着的布巾,擦了下嘴角,站了起来,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真是扫兴,撤了吧,苏仪,走,陪我下盘棋去!”
苏仪看着侍童过来收拾残局,她跟在肖遥身后,见他走得极快,走到正厅上,有侍童早将棋盘布好,他坐下来,脸微仰着,等着苏仪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