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主子看得起你,才让你去。这还不明白?”李婆子忍不住出声劝了一句。
“明白。但,我又不明白。”时初一边整理了衣襟一边站起了身:“偌大的春芳阁,除了晴娘,旁的就没点眼力劲儿?”
“有还是有的。但终究都拿捏不准那分寸。”李婆子实话实说,她好歹也是这里的老人,看得多了。
“分寸?多撞几次南墙。不就知道了?”时初叹了口气,跟着李婆子又折回了厅中。
李婆子看见了她一闪而过的落寞,但是一到厅中,就又好似那方才是错觉。
“哎哟,客官,里边儿请。”时初谄媚地让人往里走。
厅中人来人往,时初偶尔也会留意上几眼。
有钱的,没钱的,寻乐子的,看美人儿的,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
“哎,门口那姑娘。”二楼突然有人唤时初,时初便转头看了过去:“谢谢你方才的茶水!我这喉咙都好多了!”
时初闻言一笑,福了福身子。
楚公子在他身边微微颔首。
时初忙着引客人往里走,与他们擦肩而过。
楚子殷以折扇点了点时初的肩膀,低声提醒:“方才,你那痣可是在右边。”
时初愣了一下,拱了拱手:“多谢公子提醒。”
“好了。下次来,希望还能遇见你。”楚子殷与友人对视一眼,含笑离开。
“还不快些?”另一波客人催促了一声,时初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晴娘呆得有些闷得慌,眼看路上人渐渐少了,这月亮都要下沉,便从二楼离开,方才撩起帘子,就看见侯必安站在外头。
侯必安转过身,对着晴娘浅浅一笑:“今晚,辛苦了。”
“主子。今个儿最累的,怕还是楼下那丫头。”晴娘笑盈盈地指了指忙成小陀螺的时初。
“赏钱不会少。”侯必安说了一声,也不再看时初,而是盯着晴娘:“她方才跟赵公子说,你今晚有恩客?”
“哪儿来的恩客?主子莫拿晴娘说笑。”晴娘拿着团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有些乏力地开了口:“这就是那丫头的推辞,生怕赵公子来找我。”
“既然没有恩客。今晚不妨陪我?”侯必安发出了邀请。
晴娘微微一怔,有些慌乱:“主子,您就别拿晴娘逗闷子了。”
“大好的机会,你真的不抓紧?”时初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两人时候,还对着晴娘抛了个媚眼儿:“别口嫌体正直了,赶紧进去。”
晴娘和侯必安同时瞪了时初一眼。
“怎么哪儿都有你?还要不要赏钱了?”侯必安皱起了眉头。
“要!当然要!”时初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晴娘的手放到了侯必安手中:“春宵一刻值千金。再磨蹭下去,天就要亮了。”
时初做完这一切,扭头就蹬蹬蹬下了楼。
晴娘本想抽回手,却被侯必安用力握住,猛地俯身夺走了空气。
时初在楼下瞧见一眼,当即背过身假装无事发生。
等到鸡鸣,春芳阁里的恩客早已散去。
时初打了个哈欠,毫无形象地靠着柱子打盹。
“辛苦了。赶紧去歇会儿吧。”晴娘已经换了身衣服示意剩下的由她来处理,便让时初赶紧去休息。
“嗯。那我先去了。当真是困了。”时初又打了个哈欠,快速钻回屋子补觉。
“让她自己去吧。李婆婆,你留一下。”晴娘对着李婆子招了招手。
李婆子来到晴娘身边,见她面容微微泛红,身子似乎也不太利索,大概就明白了来龙去脉:“您放心,婆子我干活麻利。”
晴娘垂眸一笑,道了谢,便让李婆子帮忙收拾。
又隔了一会儿,轻点好昨日收入的账房先生就来到了大厅。
侯必安掐准了时机走下了楼。
“比昨日涨了差不多一百五十万两。实属罕见。”账房先生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侯必安:“主子,赚了。”
“一百五十万两?”侯必安着实也瞪大了眼睛:“这……为何会有那么多?”
春芳阁平时一日差不多五百万两的收入,一下子又涨了一百五十万两,这涨幅已经是令人吓掉大牙了。
“可是赵公子或楚公子?”晴娘显然也是不信的。
“赵公子昨个儿和前个儿一样,都是赊着的。说是三日后一并结了。楚公子也只是打赏了二十万两,并未增加太多。剩下的都是实打实的。”账房先生愈发不解:“不过小的听姑娘们说,是那姑娘。”
“又是她?”侯必安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大步流星到后院去寻时初。
侯必安敲了几下门,屋里都没人应声,一脚踹开,里面空无一人,不由提高了音量:“人呢!”
晴娘和李婆子一惊,匆匆赶了过来。
“不可能啊……”晴娘惊呼了一声。
李婆子皱着眉头,四下一瞧,这就瞧见了昏睡在花丛中的时初:“主子,您看,在那儿呢。”
侯必安这才松了口气,来到时初身边,用脚尖戳了戳她:“醒醒,有事问你。”
时初翻了个身,全然未闻。
“让她睡会儿吧。昨晚忙了一个晚上。实在要是急得很,不如问问别的姑娘。她们或许知道一二。”晴娘拦住了侯必安,让李婆子带时初进去歇着。
侯必安点了点头,这才又去问姑娘们。
主子前来问询,姑娘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记得昨个儿那丫头带恩客进来似乎说了几句什么。那恩客昨晚可是温柔了许多。赏的银子也比平日多了。”
“还有还有,那丫头让我把去讨恩客的荷包。她还说,如果恩客不给,那就缠着他要旁的。恩客果然给了。”
“我这儿倒没说话,就是后来她送来了一盆泡脚水,说是解解乏。结果末了,那恩客早上直言会常来。”
侯必安听得皱起了眉头,这也能说明时初为什么昨晚那么累了。
费脑还费力,又没了灵力,自然顶不住。
不过也还好没有,不然早就不知道逃到哪一处去了。
“不过,你怎得连药房也让那丫头进?”侯必安转头看向李婆子。
“主子放心。她拿了什么,用了什么,都记着呢。”李婆子将清单递给了侯必安。
侯必安点了点头,接下来一瞧。
林林总总,都是些瓜果茶水,也有一些旁的细碎东西。
“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鬼东西。哪儿像个大家闺秀。也难怪许给了商贾人家。”侯必安将清单还给李婆子:“这上面最多也就费了一万两银子,就赚了一百五十万两。当真也是厉害啊……难怪昨日如此信誓旦旦。”
侯必安背过手:“晴娘,等她醒了,带她来见我。”
“是,主子。”晴娘福了福身子。
因着侯必安的器重,晴娘自然也不会亏待了时初。
时初睡饱了,又饱餐一顿,这才被晴娘带着去见侯必安。
“你上辈子定然是属猪的。”侯必安扫了时初,抬眼示意两人坐下。
晴娘和时初很快入了座。
“泡茶。”侯必安对着时初吩咐了一声:“昨日的那个。甘草罗汉茶。”
“哦。”时初应了一声,熟练地泡了起来。
侯必安一边看着一边出声询问:“你昨天,跟那些恩客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全部说一遍。”
“啊?”时初低呼了一声,眉头皱起:“昨晚那么多人,我哪记得住……”
“那我问你,你跟花荷的恩客说了什么?”侯必安指了指在门外站着的一个姑娘。
时初转过头张望了一下,这才回过了神:“啊,那恩客我看满脸横肉,老凶老凶了,手上青筋都快爆了,但看向花荷姑娘的眼神就痴痴的。我就寻思着最好能让荷花姑娘少受点苦,就装模作样偷偷地跟他说,花荷姑娘喜欢妥帖的男子。”
难怪那糙汉子昨晚收敛了许多。
荷花抿嘴一笑,对着时初福了福身子。
“那她的恩客呢?”侯必安又指了指另一个姑娘,便是讨荷包的。
“那人一看就是个铁公鸡,没点刺激的,定然不拔毛。而全身上下,他最紧张的就是那荷包,八成啊钱都藏在那里面。所以偏生就要,不给,那就要别的。反正来了这儿,装不了大款,也是要面子不是?”时初转头继续泡茶。
“那那盆水又是怎么回事?”侯必安再次追问。
“哎,你是没看那泥腿子,几日没洗了。一股味儿。恨不得让人给他从头到脚搓一遍。他不恶心,姑娘也嫌弃。”时初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没有灵力,有灵力定要将他搓个干净再进屋。
“说得在理。”伺候那恩客的姑娘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让洗个澡,偏说自己身上那是男人味。姑娘送了一盆洗澡水,说是解乏。他这才磨磨唧唧洗了脚。不然我昨晚非得吐出来。”
不少姑娘都有过此类遭遇,也都纷纷摇了摇头。
“你倒还挺会因人而异的。”侯必安扫了时初一眼。
时初将泡好的茶斟出来,分给侯必安和晴娘,随后才出了声:“这叫吸引回头客。第一次必须得伺候好了,才能来第二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