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衍隽依言认真地观察着那男子的动作。
他似乎在与姑娘调笑,但手上动作却是假的,并非当真轻薄姑娘,而目光更是留在了另一位同行者身上。
当姑娘喂他酒,他看似饮下,但以林衍隽的目力却可以很清楚地看破他的假动作,他分明是含在嘴里,扭头喂进了他那宽大的袖子。
妖僧见林衍隽看得仔细,这才点了点头。
他自始自终都放心时初,因为这丫头鬼精鬼精,还能屈能伸,不会是吃亏的主儿。
但林衍隽最吃亏的就是这一身正气,所以必须得改改。
林衍隽偷师了一会儿,便与那姑娘“比划”了起来。
看样子是用心学了。
妖僧饮着美酒,眼睛眯起了一条缝,取过美酒自饮自酌。
这儿啊,原来是个尼姑庵。
如今啊,却已然是销金窟。
可笑至极啊,可笑至极。
妖僧摇了摇头,便看见一个尼姑打扮的女子一闪而过。
“哎?”妖僧低呼了一下:“二侄子,我先离开一下。”
林衍隽正想挽留,妖僧已然没了人影。
“他去哪儿了?”倚在林衍隽怀里的姑娘顿时有些吃惊。
“不知道,可能酒喝多了。”林衍隽叹了口气。
姑娘用尽了浑身解数,总算在林衍隽脖子上留下了一块红印子,解了林衍隽的外衣,旁的便是怎么也不成了。
“姑娘……”林衍隽无奈的叹了口气。
若要他一下子改变,这断断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当然,这也是他方才从一个恩客那儿偷师来的。
“你是不知道。我家里有个河东狮。每每……哎,就是没那本事。”林衍隽说得那叫苦涩,姑娘是不信也得信了。
能够不伺候那事儿,姑娘倒也算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出声询问:“没那本事,你来这儿作甚?”
“这不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的救。但今个儿怕是没戏了。姑娘就当陪陪在下逗逗闷子吧。钱一样儿不会少。”林衍隽眼含委屈地看向姑娘。
林衍隽的形象更是让杀伤力成倍增加。
“好了,我也断断不会往外说的。也不会笑你的。”姑娘伸手抚上林衍隽的脸颊:“这事儿,也是老天爷惹得。”
“嗯。”林衍隽故作萎靡地转过头,但是已经回来的妖僧看到了他得逞的笑容。
算了算了,这一趟也算没白来。
至少学会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林衍隽这边硬是将风花雪月变成了心灵鸡汤,而时初那儿却是热火朝天。
前有小厮装模作样引眼球,后有晴娘超常发挥,时初才嚎了一个时辰,嗓子就已经快哑了。
侯必安在雅间里看着卖力的时初,竟是哭笑不得。
红鸢已经看不下去,叫来了方易闻换班。
若不是之前就知晓时初啥都做得出,方易闻恐怕也撑不过去。
又隔了一个时辰,赵公子姗姗来迟,一时间倒是没认出时初,刷着折扇询问:“这楼上又是那个新来的姑娘?小爷今晚便要她了。”
“爷,楼上那是晴姑娘。今个儿已经被人包下了。如今这不眼巴巴等着那爷儿来嘛。”时初垂眸客客气气说着。
“晴姑娘?谁啊?”赵公子皱着眉头:“我怎么不记得这么一号人?”
“啊,赵公子。那是晴娘。”一旁一个来事儿的一把将时初拨开,亲自接待赵公子,顺势又瞪了一时不察而摔倒的时初一眼:“你真的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边儿去。”
时初瞪了他一眼,仔细想想,反正今个儿这生意已经比昨日火了那么多,也不求后面几何,侯必安若是长了眼睛也能明白。
她便起了身,径直离开,快步回了天字一号房。
来事儿的自然是个眼高手低的主儿,有钱的拼命哄着,没钱的眼神都不给一个。
“方才那个长得好像不咋的。可这一言一行啊,偏生让人觉着舒服。瞧瞧那小子,鼻子都要上天了。”有几个结伴的恩客来得早,是由时初迎进来的,对比之下,自然是喜欢时初那利落又一视同仁的态度。
侯必安听到之后,不由摇了摇头。
话糙理不糙,时初的确更能引客进来,又能留住客人。
“侯兄,方才门口的那个呢?”
听到声音,侯必安急忙转过了头:“楚公子。”
楚子殷点了点头:“方才门口那个叫喊的呢?怎么不见着了?”
“您找她可是有什么吩咐?”侯必安咽了下口水。
楚子殷比之赵公子那是云泥之别,此人不仅家境殷实,而且更是文人墨客,一首诗千金难求。
来此地一是与他有些交情,算是捧场,二来也算是相中了春芳阁中姑娘懂事儿,自是贵客。
“方才我那友人咳嗽了几声,门口那人便特意送来了一壶甘草罗汉茶。”楚子殷轻笑了一下:“且不说这态度,就是这茶,也意外地好喝。自然也该赏。”
侯必安眨了眨眼睛,怔忪了一会儿:“你是说,她给你们送了茶?”
方才他只顾盯着生意,倒是没注意到时初跑前跑后究竟在忙些什么,反正没捅娄子也就由着她去。
“是啊。给我们送了茶。给我另外一朋友还送了一碟切好的瓜果。着实有心了。”楚子殷又张望了一下,始终没有瞧见,隐隐有些失望:“先不说这个,如今门口那人怎还在赶客?”
“嗯?”侯必安急忙看了过去,瞬间皱起了眉头。
平日里门口有晴娘守着,如今成了活招牌,自然不能走。
时初一开始又做得太好,故而他倒也没担心,这下问题就开始暴露了。
“李婆子?李婆子!”侯必安唤了一声,李婆子匆匆现身。
“楚公子想要见一下那丫头。你带楚公子先过去。记得跟那丫头说一声,有赏钱。我等等就来。”侯必安叮嘱了李婆子一声,快步离开。
楚子殷对着李婆子微微颔首。
“公子这边请。”李婆子侧过身,引着楚子殷往后院走。
时初已经回屋有一会儿,自然早已将脸上卸干净,换了清爽衣服,开始专心练琴。
李婆子引着楚子殷来到了时初屋外,叩响了门扉:“姑娘。有贵客到。”
“啊?”
屋内低呼了一声,琴声骤停,但迟迟没有开门。
楚子殷也不恼,朗声道:“楚某不才,想向姑娘讨教方才那壶茶的方子。”
“啊,你是指那壶甘草罗汉茶?”时初顿时回过味来,快步开了门,对着楚子殷福了福身子:“启禀公子。那茶啊,是用二钱甘草,一钱罗汉果,配上三钱雨前龙井。”
月光落在时初身上,散发出柔柔的光芒,晚风带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楚子殷微微蹙眉:“你……当真是方才那姑娘?”
时初眨了眨眼睛,惊呼了一声,急忙左手挡脸,右手连摆:“不,不!不是!我不是!”
楚子殷笑出了声,连李婆子都已然绷不住。
“姑娘放心。楚某当真是来谢过姑娘的。”楚子殷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黄金:“如今,是,还是不是?”
时初眼睛一亮,立马承认:“是!”
“这个可以给你。但,我还想要一个方子。”楚子殷将黄金握在手里,盯着时初的眼睛:“我有一友人,这几日胃口全无,可有什么方子?”
“胃口全无?可是身体不适?身体不适,还是去看看大夫。”身为医者,时初还是觉得有病就看才是上上之策。
“大夫瞧过了。说是心病。”楚子殷其实也不抱太大期望,只是因为那壶茶让友人觉得暖心,一看也是懂茶之人,才来试试运气。
但实际上,时初懂得不是茶,而是药材,再结合现代各类饮料的调配,才让人觉着好喝。
不过生津的方子,倒的确不少。
“您试试甘草、山楂各一钱。若觉着没什么味道,放一些蜂蜜。还是不成,摘三朵粒粒花。”时初又给了几个方子:“这些都不成。那您去取二钱的玫瑰谷子,一钱的蜜果子,再加上几朵茉莉,至于是要搭龙井还是滇红,看你友人的喜好。一般还是配龙井。”
楚子殷一一记下,将手中的金锭交给时初:“这算是今日的奖赏。若是友人胃口开了。楚某再来。”
“多谢公子!”时初接过金锭,立马咬了一口,果然是真的。
赶过来的侯必安忍不住开了口:“财迷。”
“怎得?有钱不赚猪头三。”时初吐了吐舌头,立马将金锭藏好。
“把你那妆再画上。今晚外头就靠你了。”侯必安吩咐了一声,对着楚子殷拱了拱手:“楚公子,您友人还在等着您呢。走吧。”
“嗯。”楚子殷的目的已经达成,时初虽然惊艳到他,但他可不是唐突男子,快步离开。
“记得!多给我些赏钱!”时初对着侯必安大喊了一句,这才折进屋子重新画上。
李婆子摇着头帮时初重新梳好发髻,低声告知方才她看见的情况:“方才将你撞倒的,在那儿赶客。主子生气了。”
“赶客?”时初摆了摆手:“服务业还敢赶客,当真是不想开门做生意。不过,你们那儿就没别的人?要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