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我们栽赃嫁祸，还是太子殿下百般抵赖，公道自在人心，难道太子殿下一定要把此事闹到众人面前去才肯罢休么？”

景月的话音还未落，便听见司徒静也开口道。

“朗儿，不可以这么对淳禧嬷嬷说话。事已至此，就从实而说吧，再这么耗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反而会得罪太后娘娘。”

司徒静很了解太后的性子，若是今日司徒朗真的得罪了太后，即便侥幸逃过一劫，那恐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长姐。。。”

司徒朗看了一圈，发现皇帝垂下了眼眸，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景月冷冷地看着他，而司徒静则是充满了期待地看着他，真心等待他的回答。

终究，司徒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头说道。

“好，儿臣承认，是儿臣，是儿臣安排人给太后投的毒，但绝对不是故意要害皇祖母。儿臣的目的，自始至终就只有林月影一个人。起初的设想，只要父皇按照我们预计的那样，给林月影定下灾星的罪名，给予处置，那么儿臣立刻就会派人再去给太后解毒。可是父皇迟疑了，而儿臣后来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去给太后解毒，于是就不知不觉走到这步田地。”

太子一口气说完这些，面上的表情才稍显放松些，抬起头来看向皇帝和他身边的司徒晴，却故意避开了景月和淳禧嬷嬷的眼神。

“朗儿，竟然真的是你。”

司徒静既心惊又心痛地看向司徒朗，这个弟弟是她一手带大的，她一向以为自己很了解他，明明是哪样纯良温柔的男孩子，可是一转眼怎么就变成今日这个为了一时之快而去谋害尊长和弟妹的人了呢？

“太子，看来你是全然没有把朕上一次在天牢里对你说的话放在心里。”

皇帝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茶盏上，似乎是连多看司徒朗一眼都会觉得疲惫的模样。

而景月和淳禧嬷嬷在一旁，皆是一言不发，且看这父子二人将如何了结这桩纠缠了许久的事情。

“父皇，事已至此，儿臣也不想再隐瞒什么，该受如何处置，儿臣但凭父皇发落。”

司徒朗的忍功一流，即便到这种时候，被逼的无处躲藏才和盘托出了真相，依然能够在皇帝面前做小伏低，虽然不露声色，但已于无形中摇尾乞怜。

“父皇，朗儿很小的年纪就做了太子，从来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六王妃性子要强，这当然原本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或许他们二人交流不对盘了，所以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这都是巧合，还希望父皇能够体谅，从轻发落。不过我可以为朗儿作保，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位亲眷。”

司徒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皇帝看向她，眼神闪烁了一下，继而又垂下眼眸。

方才还拥挤的夹道之中，现在只剩下皇帝他们父子三人还有景月和淳禧嬷嬷，又显得很是空旷，一片寂静后隐藏的全是尴尬。

最终淳禧嬷嬷站起身来，向着皇帝行了一礼。

“官家，既然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都说清楚了，那么老奴也能够回去向太后娘娘复命了。”

皇帝这才抬起头，看向淳禧嬷嬷的时候，脸上稍稍恢复了些颜色。

“淳禧嬷嬷这就要走了么，可朕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太子。”

听到皇帝如此说，淳禧嬷嬷点了点头，很是理解地说道。

“老奴理解的，这毕竟是太子。虽然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法与情终究是难以取舍的。老奴只是回去向太后娘娘禀明事情经过，至于最终要如何处置，想来太后娘娘也是会尊重官家的意见的。”

见淳禧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说完这一番话，皇帝最终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直到淳禧走出去，门扇重新被关闭好，皇帝这才重新看向司徒朗。

“朕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司徒朗交代完方才那一番话，几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还有问题要向他提出。

虽然惊讶，但司徒朗还是稳住心神，应了一句。

“父皇尽管问，儿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朕问你，老六在江南出事，这中间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皇帝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司徒朗，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皇帝的时候，几乎忘记了回答。

“父皇，您这又是在说什么呀？朗儿他只是一时糊涂，做出了有害六王妃的事情，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害过六弟啊！”

如果是谋害景月还只能算作是后宫里的一点小猫腻，但谋害王爷甚至影响了江南水灾的诸事，就是有伤国体的大事情了。饶是司徒静再怎么稳重，这一次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朕在问他，没有在问你。”

皇帝虽然一向对司徒静偏爱，但是这时候脸色却显得有些格外严肃，看见皇帝这表情，长公主也不敢再吭声了。

太子抬起头，对上皇帝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道。

“父皇，原来您就是这么信任儿臣的么？”

皇帝没有回答，但是眼神中的漠然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为君王者，有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什么情分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只是想把所有人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想对这世上所有的真相都了如指掌罢了。

“父皇，这么多年，儿臣在您心中，到底算什么？”

当太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止司徒静，就连景月都惊讶地睁大眼睛看向太子，她不敢相信这样带着怨气的话竟然会出自司徒朗之口。

这么多年来，太子是如何在人前伪装成一个温文尔雅的储君，她看得清清楚楚。印象中，这是司徒朗第一次在皇帝面前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声调说话。

“朗儿，你这是怎么了，不可以这么对父皇说话。”

司徒静不敢再对皇帝说什么，但是她既然站在这里，至少要规劝住司徒朗，不能让他再出什么纰漏。

司徒朗看向他一直信任依赖如母亲的长姐，也看见了司徒静一直朝着他使的眼色。可是这一次，他实在有些忍不住。

“长姐，朗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这么做什么。”

“朗儿，别犯糊涂。”

司徒静摇着头，她太了解司徒朗了，她知道司徒朗乖顺和逆反的时候，所有不同的细微表情和动作。

她很清楚，司徒朗微微捏起的拇指和食指，还有控制不住而抽动的右脸肌肉，一切的一切，都说明司徒朗的情绪已经快要到达根本无法控制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