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注意到刘公公眼里毒蛇般的冷意。
两人说话的当口,李元吉已经折返回了齐王府。
顾医师来得更早一些,已把药方子给了阿冉,让她去抓药。李元吉进来时,胡翟正坐在板凳上看一册话本,见了是他立刻冲上来。
李元吉把她枯燥的头发理顺,边问顾医师:“情况还好吗?”
顾医师捋了捋小山羊胡:“惊吓过度导致的口吃,吃药作用甚微,主要得靠自己来练。”
“练?”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李元吉抬起头来:“怎么练?”
“口吃一方面是由于舌齿黏连,须得以物相隔,最好是每日含一块小石在嘴中,不断练习说话。”
只听了一半,李元吉眉头微蹙,面色已显不虞。
“……再一方面便是出于心病。何时她能将那日所见放下了,心结打开了,此病自然而解。”
“我明白了。”李元吉推推坐在自己膝上的胡翟,“去,在院里找块你看得上眼的小石头来。”
胡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了眨,滑下他膝头,去中庭的草丛里扒拉起来。
“齐王,明日便是年庆宴。别忘了你曾说过……”
两人都将目光投向那在草丛中扑腾的女子身影。
李元吉指尖点着石桌:“我已安排好了,等明日见过太子便会送她出宫。”
自此人海浮萍,大概再不会相见。
胡翟寻了半天,抓着一块如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子跑过来,洋洋得意地往桌子上一摆。
李元吉撑着下颔,忍不住笑:“再找些小的来,你能含在嘴里的。”
胡翟点点头,把这当成了一个游戏,兴致勃勃地又跑进枯草中去了。
顾医师将眼神投向四角天空,自言自语道:“前事不念,往后清明,不乱于心,不困于情。齐王,你姐弟二人年纪虽轻,却一向做得很好。”
冷月如钩。
皇城东面的春岳酒楼灯火通明,连排数十张桌子,酒肉香气滚滚而来。明亮的烛火之下,今夜无排值的士兵们纷纷举杯饮炙、划拳唱歌,庆祝着自家将军官爵又升一职。
这些铁骑营麾下的士兵中,最年轻的只有十几岁,年轻的脸颊在火光下染着红,眼睛明亮,生机勃勃。
“老厉,再来一杯!”
元曌朗声笑着,举起酒瓶来又替厉铁斟满。
厉铁二话不说,一口饮尽。店家的土酒醇厚,入喉火辣,眼睛都跟着烧起来。
二人坐在酒席最头上,离那些喧闹声远一些。
元曌看他兴致缺缺,一脸的沉郁,叹了口气宽慰道:“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老厉,听我一句劝,归谁旗下,便为谁卖命,哪儿那么多娘们儿心思。”
厉铁听着,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元曌,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嗯?自打你把我从山洞里扒拉出来……大概有七年了吧,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