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由点成面,睫毛扑闪了几下,胡翟看到了窗上贴的几只锦鲤。
“你可算醒了!”
她慢慢转过眼睛去,李朗烨的八颗大白牙近在眼前。
齐王呢?她无声地问。
“和顾医师说话呢。你还好吧?哪儿还疼?”
浑身都疼,但胡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小翟你放心,我已经把那个慕容什么玩意儿揍了个半死!我不该抛下你走的……你、你别怪我。”
李朗烨脸上第一次露出这样愧疚的神色,胡翟停顿一下,又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皇兄昨天有多可怕,他抱你出来时我不过就看了一眼,他那眼神,和小刀似的,还特别凶狠地说,‘我让你抬头了吗?’”
李朗烨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李元吉的样子,没注意到门外已经立了一道挺拔身影。那道影子立了一会,缓缓开口:“时间到了。”
“噢,噢,好。”李朗烨瞬间和霜打的茄子般蔫了,又用有点复杂的眼神看看胡翟,“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胡翟动不了,就无力地点了点头。
房间里终于重归寂静,可李元吉还是立在门口没有走过来。胡翟疑惑地偏了偏头,小声地唤:“……齐王?”
她躺了一天一夜,声音沙沙的。
李元吉终于动了,他把壶中温着的姜茶倒出一杯来,放在旁边的桌上:“喝。”
他面若冰霜,放下杯子转身就走,连撒个娇的空隙都没留给胡翟。后背磨破了皮,轻轻一蹭就生疼,胡翟慢吞吞地爬起来,伸手拿过杯子,一小口一小口抿完了。
齐王坐得离她好远。胡翟有点难过,叫了一声:“齐王——疼。”
李元吉打眼一瞟就看到她腕上仍然青紫的淤痕,稀薄的关心压下去后,怒气又在胸口一拱一拱地重燃。
她冷冷地笑了一下:“疼?现在都学会撒谎了,不疼你能长记性吗。”
房间里没点灯,李元吉的眉眼都笼罩在深深的阴翳中,完全看不清楚。
“我知错了,齐王大人别生气——”
“你给我住口!”
一撒娇就喊大人,有事钟无艳的这副态度真够令人窝火。
胡翟犹豫了一会,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也没出什么事……齐王大人别生气,我以后不撒谎就是了。”
“没、出、事?”
从齿列里一个一个蹦出来的字,李元吉几乎怒极反笑,“是啊,去那种烟柳之地,你倒看看自己身上受了多少伤!若不是你赴死挣扎着喊出声来,那杀千刀的男人就要把你——妈的!”
李元吉语气越来越激动,说不出口的污言秽语终究化成重重一掌拍在木桌上,震得茶盏纷纷摔落在地,彭地炸成碎片。
把她——怎样?胡翟很茫然地看着他,没料到一贯冷漠自持的齐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脏话。
无尽的压迫感蔓延到整个房间,胡翟在他怒气的喘息中轻微颤抖了一下,这才明白齐王是真的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