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决明子茶,翠尖浮平水,杯盏里的香气氤氲开一室。
春日的晴空展开一片涟漪蔚蓝,长天尽处荡着几朵悠悠的小白云。
“脖子抻得像鹅一样长了。”
李元吉好笑地看着向外瞧的胡翟。
他身旁是一方小桌,琉璃果盘里摆着前几日新贡上的青提、砂糖橘、枇杷,并两把正袅袅飘香的菊叶青茶盏,一看即为珍品。
“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江叶云一双温润的杏眼笑出月牙,“真可爱。”
“喜欢你便也生一个。”
这话不像平日李元吉能说得出的,是在亲人跟前才显露了毫无顾忌的一面。
江叶云顿了顿,纤睫垂下,“为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再将他当做争宠的筹码,让他在宫里一生被群狼环伺,我绝不可能这样做。”
她声音轻柔,眼中神色却坚韧得可怕。
七年前大寒,堑北冰封,全城几乎弹尽粮绝,李皇急信而来,直言愿鼎力相助,而条件是纳堑北公主为妃。
那一夜,堑北冷得冰寒冻骨,不知多少人横死街头。
第二日清早,江叶云直进堑北王府,她连大氅都未穿,冻得嘴唇发青,跪在地上唤了声爹娘。
她说,我愿去。
她离开了父母亲,离开了堑北,也离开了她爱的男人,主动戴上镣铐,判处自己终生监禁在神州的后宫里。
而李渊彻底掌控了堑北王的一儿一女,将汉盛大地上面积最大的州城玩弄在股掌。
如今这纤柔婉约的女子坐在车轿中,脊背挺直,云鬓乌墨,并无繁饰,出落得像一朵清莲。
轿子驶入了热闹的街区,能听见好些人嗡嗡说话的声音,眼尖的已经先叫起来:“晁贵妃来了!”
“是晁贵妃!”
“给轿子让让道!”
街上已提早搭了木台子,下面全是排着队的老百姓。胡翟让李元吉牵着,江叶云戴上了纱笠,三人缓步下轿走至台子后。
有一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正等在那里,年纪三十五岁上下,一见他们便恭恭敬敬行了礼,然后相当熟稔地笑起来:“又是一年。”
“是啊。”江叶云将面纱掀起,柔和道,“今年来吃粥拿米的人多不多?”
“近两百人,我们已提前走访过,姑娘放心。”
“小禾最近怎么样?”
“极好,书老板也说他做活认真。”
两人自顾说着话,胡翟揪了揪李元吉的袖子,一脸茫然神色。
李元吉知道他要问什么,弯下身来低声道:“这是姐姐在民间创的穆皇会。穆穆,敬也。皇皇,美也,穆皇便是极美好的意思。
“每年春季姐姐都会来此地布粥施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