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父母犯了罪, 一切都完了

“我爸妈不是坏人,求你们放过他们吧……”张晓颖的脸上露出乞求的神色。

我下意识地苦笑一下,表示自己现在也无能为力。

我理解此时此刻张晓颖的心态,但父母的大祸已经闯下,法理难容,真不是我们肯不肯放过的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我试着换个话题和她聊几句。张晓颖时年22岁,在武汉某高校读大四,即将毕业,有一个谈了很久的男朋友,希望毕业后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结婚。

我与她聊了聊有关学校生活和学习的事情,希望能暂时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但她心中终究有所牵挂,两人的对话时断时续。

谈话中,张晓颖不止一次提到,父母不过是从网上“收集”点资料换钱,没杀人放火,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不知是她真的不懂法律,还是故意安慰或是欺骗自己,我只好向她简要讲解了一下“倒卖公民个人信息罪”的相关司法解释和认定标准,并希望她对父母的事情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虽然张晓颖还是一名在校学生,但毕竟已经成年了。

张晓颖显然一时难以接受我的劝慰,但也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坐在床上抹泪。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客厅里的同事通知我现场笔录已经完成,准备收拾东西走人。我起身向张晓颖告辞,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张晓颖说:“目前事实就是这样了,你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需要撑起来了。”

张晓颖不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无助地看着我。

“方便的话通知你本地的亲戚,过来帮忙处理一下爸妈的事情,后期你爸妈办各类法律手续、聘请律师之类的事情,还需要你们来做。”

张晓颖迷茫地点点头。

初步工作完成,众人准备离开,张晓颖也走出门外,张超夫妻需要向她交代一些事情。

现场看似风平浪静,但其实我内心非常紧张。带离嫌疑人是整个办案过程中最容易出事的环节,尤其此次带离是在他们家中,还当着女儿的面。

同事们经验丰富,两名民警看似无意地隔在张晓颖和张超夫妻之间,而后微微朝我点点头。我感觉没什么问题,便和同事各自掏出手铐,迅速上铐并将张超夫妻二人往门口带。

“妈妈——”张晓颖突然朝我们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我吓了一跳,屋里的同事急忙示意我赶紧把人带走,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处理。

回公安局的路上,同事把车开得飞快。我从副驾驶上回头,看看张超夫妇,他们面无表情,各自望向窗外,不知在思考什么。

(3)

5月9日凌晨,上级要求连夜突击审讯张超夫妇。好在两人都没有犯罪前科,刑警大队讯问室里,张超和妻子没怎么抵赖,便一五一十地向我们供述了自己参与倒卖公民个人信息的经过。

两人原本都是武汉某国企的职工,19年前双双下岗后,张超以开出租车为生,妻子则在亲戚开办的超市里打工。

虽然日子过得清苦,但一家人齐心协力,自是其乐融融。张超开出租车早出晚归,家里的一应事务交给妻子打理。

张超妻子是典型的武汉主妇,精打细算、善于持家,虽然收入有限,但在她的筹划下,不仅家庭生活井井有条,还赶在光谷房价飙升之前置办了一套舒适宽敞的商品房。

在旁人眼里,张超妻子是个“蛮精明”“路子野”的女人,超市打工之余,她开过淘宝店、做过微商、炒过股票、做过家政、摆过夜市,只要能赚钱的事情都做过。

张超妻子说,她竭尽所能地搜索和尝试任何可能赚钱的门路,一来为了偿还房贷,二来也是为了给家里改善生活。

“女儿大学读的是三本,学费、生活费林林总总加起来,每年接近三万块,经济压力大得很。”张超妻子抱怨。

2014年年底,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从朋友口中获得一条“赚钱门路”,朋友介绍她加入了一个名为“信息服务”的qq群,花1000元购买了一个文件包,又在另一个qq群里以1500元的价格卖了出去,转手赚到了500元钱。

整个交易过程仅用了半个小时,张超妻子看着账户里多出的500元余额,心中激动不已,感觉自己找到了一条发财的捷径。

此后,张超妻子便开始沉迷于这一“捷径”,开始只是作为超市打工之余的“兼职”,后来感觉“兼职”有时一天所赚的钱要比在超市辛苦一个月的收入还高,便索性辞去了工作,在家成了一名专职的信息售卖商——信息的获取与处理,也不再仅限于qq群里的买卖了。

张超起初对妻子辞去超市工作专心做“信息服务”感到不解,但看到妻子支付宝账户里不断上升的余额后,也被这条“财路”吸引,主动加入了进来。

有了张超的协助,妻子开始将“业务范围”由线上发展到线下。在“同行”的指点下,张超夫妇陆续从各种渠道购买了一些没有实名认证的手机卡和银行“黑卡”;除了直接购买qq群里那些已经被整理完成的“二手”公民个人信息外,张超夫妇还通过各种途径,联系上了房地产商、汽车4s店、电信营业厅、旅行社、金融服务企业等单位的个别工作人员,从他们手中购买客户的各种个人信息,自行整理后挂在qq群和一些非法论坛上销售。

由于夫妻二人所掌握的公民个人信息具有“一手”“质量高”“内容全”“新鲜”等优点,在qq群和论坛里的销售量一直名列前茅。有些购买者出于各种目的,有时甚至点名要求出高价购买张超夫妻整理的信息。

几个月的时间,夫妻二人卖出的公民个人信息就达到上百万条,看着账户里不断上涨的存款数字,夫妻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你们自始至终就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犯罪吗?”我一边打字记录,一边抬头问张超妻子。

她摇摇头,说自己开始确实有些顾虑,但后来听群里的“同行”说这些东西不涉及国家机密,都是一些日常生活中可以获得的信息,顶多算是“灰色产业”,完全谈不上违法,自己也就打消了顾虑。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