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埋汰你哥!”我瞪小雨一眼,钻到厨房里去拿电饭煲,以及碗筷。
一个女人喜欢上一个男人的那一刻,她也喜欢上了他的一切,包括他抽烟的样子,包括他表示不屑时一侧嘴角往上一牵的样子,包括他做饭系上围裙的样子!他在她的眼里,总是有着无穷的魅力!这个道理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也许还是我自己杜撰的呢!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小雨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抬脸看着我说:“哥,我今天在医院看到梦瑶姐了呢!…”
“医院?…”我端着碗的手腕僵了一下,吃惊地看着小雨。
小雨端过一只白瓷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是呀!我上前和她打招呼,可她不理我……”小雨说着歪了歪唇角,似乎在想梦瑶为什么不理她。
我放下碗筷,看住小雨说:“你确定你在你们医院看到她了?…”
小雨点了点头说:“哥,这还能看错呀?梦瑶姐肯定是生病了,我在医院见到她时,看见她穿着我们医院的病号服,而且瘦了好多,精神状态也很差,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喔?可是我走过去向她打招呼时,她又不理我!梦瑶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那天哥要我当你女朋友,恐怕把梦瑶姐气到了……”
我无心再吃饭,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起来,我心想上午我在公司还看见梦瑶了,不像是生病了啊,也没像小雨说的那样瘦了很多啊!莫非,莫非是林梦琪生病了?!我突然之间发现自己的思想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空洞,我竟然忽略了林梦琪!我沉浸在自己的主观情绪里,我忽略了林梦琪!我的思想还没完全转过弯来,仿佛只要看到公司里的林梦瑶,似乎她就代表了林梦琪似的!现在想想,我和她已经也有好些天没见面了,自从那次在小区门口我对她说了那些话之后,自从她被我那些话伤得体无完肤之后,自从她失落地驾车离开后,我之后再也没见到过她!
现在知道了双胞胎姐妹的真相之后,想想那天我的所说所做的确是太过份了,是我冤枉了她!跟何振宇演戏的不是她,而是她姐姐林梦瑶!而是我的上司林梦瑶!哎!该死!林梦瑶、林梦琪现在在我的记忆里,仍像是两朵一摸一样的嫩黄色郁金香,让我不能很好地将她们俩区分开来!
林梦琪的身体比之她姐姐林梦瑶似乎要更柔弱一些,似乎还总是动不动就感冒!我还记得我和她认识之初,那一次她救那个老太婆时忽然晕倒在街上,那时候医生好像说她有贫血,可她自己却像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次她又因为什么病住院呢?贫血还是感冒?严重不严重?…
“小雨,我吃饱了。”我对小雨说,起身离开沙发。
“哥,你才吃了一点点呢!”小雨紧看着我。
“哥肚子不太饿,我去卧室休息一下。”我心里有些乱,仿佛离我远去的那些珍贵,这个时候正一点一点地在向我走回来。
我走回卧室,掩上房门,坐在床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烟的时候,我看到自己食指上那枚银色镶碎钻的情侣戒,我定睛细看着那枚情侣钻戒,脑海里蓦然浮现出那天的情景,浮现出我们陪彼此购买七夕节礼物的情景,想起那个深情浪漫的情人节之夜的烛光晚餐,想起梦琪野蛮而不失动情地凝视着我说:“哈!现在你跑不掉了!我已经用这枚戒指把你套在我身边啦!”
那个夜晚,有烛光,有红酒,有红玫瑰花,还有梦琪热烈的表白,那种热烈的爱意,那种浓烈的幸福感,犹如醇厚的f国窖藏白葡萄酒,从我的心底,从我肌肤的每个细孔里,顿时满溢了上来!
我伤心地躺倒在床上,现在想来,我那天所买的情人节礼物……那副乳白色边框防辐射眼镜,那一支红玫瑰,梦琪并没有收到,因为我是送给了我的上司林梦瑶的!现在想来,梦琪那个情人节之夜是不是很伤心?当天梦琪是陪着我去买礼物的,她知道我买的是什么礼物,当她看到我准备送给她的礼物却出现在她姐姐梦瑶的手里,她会不会因此而更加伤心?!…
现在想来,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我似乎能体会到一点梦琪的心思了,她或许比我想象的要隐忍地多!当我把本来属于她的情人节礼物送给了她姐姐梦瑶时,她并没有说什么;我本来要和她一起回老家的,结果却带着她姐姐梦瑶回了我老家,她并没有说什么;当我答应和她一起去野生餐厅共进晚餐的,结果却和她姐姐梦瑶去了,她也并没有说什么!我隐约觉得,梦琪或许比我想象的要隐忍得多!
这样想来,或许,或许我对梦琪似乎知之甚少,甚至对她姐姐梦瑶亦知之甚少!我伤心地扭过头去,将脸面相墙壁,却正好又看见了那册“品味”杂志!我又蓦然想起梦琪那天傍晚送我杂志时的情景,她的刁蛮,她的热烈,她的调皮,她的温柔,此刻犹如潮汐一般一层层从我心底卷了上来,一层高过一层,似乎要将我淹没在这幸福的回忆之中!我伸手从床头的书堆里抽出那册杂志,随意地翻了起来。我依然记得当那张两万元的支票从书页中飞落的片刻,还有随同支票飞落下来的那一张温馨的纸条!那纸条上温馨的话语,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抚慰过我的灵魂,虽然我最终没用她那两万块钱,可是她那一份心意,难道可以和两万块钱等价吗?梦琪那样捉弄般地送我一册裸女的杂志,却在杂志里安放了那样温柔体贴的纸条……
想着想着,我的眼角潮湿了,难道我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美好的日子,都可以像刘去非演戏那般演出来的吗?难道我和梦琪之间那些快乐真挚的日子都可以抹去不见吗?…
直到燃尽的烟蒂烫疼了我的指头,我才回过神来,我拿过手机,翻出梦琪的手机号码,想想我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讲过电话了,没发过讯息了!我拿手机的手腕有点抖索,我犹犹豫豫地拨了梦琪的手机号码……
梦琪的手机关机!我又连拨了三次,系统提示还是关机。我扔下手机,仰头痴痴地望着天花板,心想,明天,明天我应该找个时间去医院看看梦琪的……
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在公司门口碰到了梦瑶。梦瑶神色憔悴,她这段时间似乎每天都很疲惫似地,整个人看起来都没精神,我想主动和她打招呼,问问她最近到底怎么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梦瑶似乎也想跟我打招呼,大概又想起这两天我对她的冷漠态度,所以也作罢了,她只是眼神有些许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公司上午一向都比较忙,我虽然也在忙这忙那的,却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忙了些什么。曼尼交给我两份文件让我签字,我却把名字签到了日期栏上了,在签日期时才发现自己签错了!
考虑了一上午,我最终决定下班之前去梦瑶办公室一趟,主动找她谈谈,问她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心力交瘁的样子?还有梦琪到底生了什么病?这样下去究竟不是个办法,我应该像个男人一样理性地审视这一切,重新定位这份感情,重新定位对梦瑶和梦琪的感情!
我敲门进入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梦瑶正背对着我、面朝落地窗坐着,她的身体一动不动,犹如一墩圣母玛利亚的雕塑被塑在那里似地。
我站在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轻声叫了一声:“林总……”
梦瑶这才回头来,也回过神来,她对我的到来,稍稍显出些意外之色,对我微微笑了笑说:“小帅……”
“林总,你还好吧?最近看你脸色都不太好……遇到什么难题了吗?…”我走到她对面,隔着办公桌坐下。
梦瑶仍是笑了笑,笑得很痛楚,她注视着我说:“小帅……我想了想,还是把实情告诉你比较好……”
“实情?你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放心,我能摆正心态的……”我看着梦瑶,笑了笑说。
“不是,小帅,”梦瑶注视着我,眼眸中掠过丝丝缕缕的伤痛,“我想把梦琪的病情如实告诉你……”
我看着梦瑶说:“这个,我知道一点点,我妹正好在医院看到梦琪了,昨天回家来告诉我的,她怎么不小心点,是不是又得了重感冒了?”
梦瑶垂下目光,呡紧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地,尔后抬眼注视着我说:“小帅……你要有个思想准备……梦琪她、她……”梦瑶神色痛苦,抬手扶住额头,说不下去了。
我的心用力猛跳了几下,我盯着梦瑶追问:“梦琪怎么啦?…”
梦瑶放下手时,眼眸里已经盈满了泪光,她出神地看着我说:“梦琪患地不是感冒……是白血病……”
我没听清楚吗?我听错了吗?还是我出现了幻听?梦琪患了白血病?白血病?梦琪?梦琪和白血病?我肯定是听错了!
我紧盯着梦瑶问:“梦瑶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楚……”说着我还故意对梦瑶笑了一下。
“小帅……”梦瑶看了我一眼,垂首用手撑住额头,“我想了很多次了,我还是决定告诉你实情为好……”
我的心猛地抽了几下,我的眼皮不自主地跳了起来,嘴唇哆嗦着,木木地看着对面的梦瑶。我这是在做梦吗?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我怎么会梦见梦琪患了白血病呢?梦琪怎么会患白血病呢?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怎么可以这样呢……
梦瑶双手捂面,痛苦地摇着头,喃喃地说:“小帅……你也别太难过……梦琪不让我告诉你,也是怕你为她伤心流泪……可是,我不能不告诉你,梦琪、梦琪现在很脆弱……很孤单……她一定渴望你能陪在她身边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可是我全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我感觉胸腔里空荡荡的,心似乎已经不在那里了,它去了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像被人抽取了灵魂,抽去了心,像颗枯朽的胡杨木桩卧在戈壁之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梦瑶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也许不是走,是挪出来的,像木偶一样,迈着机械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出来的。
在办公区,宋建国拦住我,嬉笑道:“高大经理,高大经理,你跟林总提那事了吗?林总答应提你做经理,提我做副经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