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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扩展个人履历——就是谎言:它描述皮肤的凋谢;我们可以说任何一个人:瞧他那么年轻,就长出了大胡子,胡子花白了。他——死了;确定履历没有触及人的生活实质(反正:他们知道这个事实);道德影响的圈子、日常生活——都在说:瞧他这么年轻,就已经长出大胡子,瞧胡子已经花白,瞧他死了;“皮肤”影响的鉴定怎么也不能将我暴露给向我自身投掷水雷的人;但还是暴露了:在到卑尔根的行程中,像所有的人一样,我想可能会陷入冰冷的湖底;你们不知道这个:“间谍”——却知道。

他们是所有国家和民族的国家制度的代表吗?但是“国家”——是屏幕,其背后他们也隐藏了自己可怕的秘密,“国家的间谍”——是最无力的傀儡,当然,他不怀疑为他服务的人,如……那时引起轰动的阿泽夫;他——是一个充满空气的玩偶,被他们——吹胀;“他们”吹胀那些无意识出卖他们的人们,经过他们把龙卷风吹到国家的关系史里:世界灾难——就是战争、“疾病”;隐身密探的“暗探局”——背地里就是欧洲的暗探局;而身份一出现,他们努力给这个人盖上恶的印记:国家的罪犯。我内心有个怀疑:在我和奈丽身上曾经发生的事件不可胜数;难以置信的故事就是我们的旅行生活;是的,在我们的上空神灵的电光一闪;他们也看到了这个:还——努力地诽谤我;我只是挺直腰杆,逃避自己被他们利用的缺点,我可能危及他们的事情:他们需要保障自己免受我复活的危险;还——永远消灭;他们需要诽谤我:用国家的罪犯的名义。

如果在梦的无意识状态里我与带着梦的无意识状态的德国特务的代表相遇,那么这个相遇是暗中安排好的:是由某个英雄或先生安排的——说不定,也许,他就居住在苏格兰自己的城堡里,看不到我,却毫无疑问地观察我复活的瞬间;根据他们定位的地震仪颤抖的指针;在那里(在星里)放置仪器,类似水雷;这样放置,人只要从日常生活的梦里浮出和露出身体,就像一朵小花,面向光:这样……——就发射水雷;先生还宣布,应该往“婴儿”出生的地方发射。

那时:就出现了国际间谍的代表们(大概,所有国家的情报机关和反侦探机关的代表都进入到国际间谍局,在那里相遇,心平气和地一起工作);国际间谍们,大概,装扮成主管企业:赫拉、家庭教师或者先生;既有一帮特务,又有一帮走狗,顺着新的踪迹迅速地出动;只有一个从肉体飞出,像巫婆一样,在心灵世界的空间跑来跑去地寻找,发射有毒的淫欲(可怕的、淫欲之梦拜访你们……);而另一个——在肉体的层面寻找必定死亡的人;于是——设置圈套(在火车上你们遇到的女人,她还尽量勾引你们);你们——易受影响的(你们的无意识就被一堆飞射的毒药浸染);

在你们的周围——是暗探:戴圆顶礼帽的黑发男子。他告发你们:警察开始监督你们:罪状——早被挑选好。

无论何人强奸幼女(危害你们的撒旦施行的强奸):您此时感到需要:行走,散会步(入定的间谍需要您);走出去;还——您在无意识的木板上、在雾都的大街上徘徊;您发现,戴圆顶礼帽的黑发男子跟随着您开始徘徊;您努力摆脱他(这个姿势——手势,从西服上衣抖掉蜘蛛的手势,完全自然);您单独走开,来到老公园(此前十分钟里在这里,在灌木丛中,撒旦强奸了幼女);您能够听到孩子般的叫喊声:您——冲着喊声奔跑过去;从灌木丛里警察扑向了您:您——被逮捕;怀疑强奸的下流行为——是您做的。

从瑞士到彼得堡三周的行程期间,我重新回到了这些病态的思想上;在莫斯科,当我在舒适的床上醒来时,我还是想着这些;我大声喊叫;还面向莫斯科房屋四壁提问,浑身颤抖:

——“你是不是罪犯?”

——“你是不是强奸犯?”

——“你是否飞翔在伦敦的‘伦敦塔’上空?”

然而,温厚的墙壁——沉默不言;阳光从窗户里快活地照射在我身上;我打开报纸:报上——人们在称赞我;我去做客:在做客中人们很自然地认真听我讲;我去听音乐会——在“方块j”的陪同下:弗洛连斯基神甫在忏悔,而在狂热剧院扮演丑角的演员乔巴塔耶夫,没有任何成见地说话,他提到了大家熟悉的比利时人——德斯特莱和德-格鲁;仅瞧这一个:没有到教堂;还……没被选为部长(熟人们——成为部长)。

长久地站在街中间,在嘈杂喧闹的人声中,完全背叛的说法让我压抑、痛苦;努力回忆某些东西;分析自己的各种会见——在瑞士、比利时、瑞典、英国;清晰地看见:我的心灵纯洁;我的寒热病已经过去;街道上的先生们——也不见了;这样一次——遇见:在雅拉斯拉夫火车站;他坐在上边挂着鸡肉饼的小桌子旁;他看到我之后,试图递眼色;心中默默地嘲笑这个:跑近的搬运工递给英国人一张黄票:他离开,到阿尔汉格里斯克去了。

奈丽

在雾色密布的夜晚,我紧抱着车厢里的枕头,想着奈丽(我高兴,我还能见到她):她也总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头浅色头发;还有——一缕修剪短的鬈发耷拉在宽大、皱纹纵横的男人式的额头上;两只透射着善良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将她额头的坚定不移的思想变得柔软;如胡蜂一样,穿着白色小连衣裙,就像短袖长衬衣或者……紧袖长袍;她——像修女一样;步履轻盈,身着柠檬黄色衣服,腰戴银链子,在阳光下常常轻盈地飘动,特别是,当我戴着草帽、嘴里叼着烟卷时——她步履轻盈地跑在小道上;朝圆顶教堂的方向跑去;在前方,在阳光下,在翠绿低声耳语的绿丛中,身着黑色常礼服、步伐矫健的施泰纳博士匆忙地行走着:他朝约翰大厦走去;我们——所有人跟着他,为了准时出现在圆顶下:在刨花和木屑中间,堆积起金字塔式的木箱子,正好出现在拱形的额枋下;我们的脚下——横木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巨大的坑;由十二根献给行星的巨大的柱子构成的圆圈,撑起了升空的圆顶;我们研究“木星”柱子、额枋,因其短小称为“木星”;我们赶着制作“木星”,我们还需要清理一些东西;还有——把平面线拉直;我们知道:在摇晃的小桥上很快出现了一个人,在我们前面急忙走向山丘;停在我们面前,很快摘下夹鼻眼镜,施泰纳博士锐利而飞速的目光打量着雕刻工作;我的奈丽,也从箱子堆积的金字塔上跳下来,要问博士什么——关于额枋方面的问题;那时,他拿起一块磨尖的木炭,画了两条线,很快抓住雕刻晶面的主旨:

——“就在这里约两公分……这里切掉……这里——稍微添加……”于是,施泰纳博士欢迎式地挥动着如女人一样的小手——走过去;为了在那里,在圆顶下遇见他,还问一些关于工作的指示,我们匆忙赶过去:直奔圆顶;在那里,在前面,矫健的步伐逃离开我们,如小男孩一样飞奔向约翰大厦:施泰纳。而奈丽——激动不已。

对我来说,她——就是年轻的天使:透亮、晴朗、阳光;还有——我从远处欣赏她;我觉得:她——就是某个被人淡忘的神秘宗教仪式的神圣信使;就是她,这样近距离地,淡黄色头发的小脑袋倚在我的肩上,脸颊贴近我的脸,观察着,我的手如何快速地按照绘画示图刻出弯曲的花纹;还有——突然:她用自己准确的手势指给我:

——“就不是这样。”

——“在那里不恰当地描绘亚里士多德的三个灵魂……”

奈丽——就是思想家;她的额头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洞察知识理论的各种问题;她干涉我的整个思想;纠正——我;哲学史她了解不多;但是她阅读过:普鲁塔克、圣·奥古斯丁的作品,钻研列奥纳多·达·芬奇以及施泰纳的作品,具有极其敏锐的洞察思想;我们的建筑艺术结构思索线非常对立;我接近——弗里克里特、拉斯克和康德;而且——不明白拉伊蒙塔的“arsgna”(其思路紊乱:乔尔丹诺·布鲁诺的阐释不能帮助):奈丽——像鱼一样,在经院哲学思想——某个阿伯拉尔的极为精美的线条画里游着;我尝试着给她解释李凯尔特学派的规范论:

——“你知道,这一切简单而轻松地叙说,”——她回答道。“瞧……”她拿起铅笔画出李凯尔特的结构:在她厚厚的画册里增添非常精美的略图:同一的线条画出十五个绕射图。

她有本画册:里面画着各种三角、星星和多面体,它们交织成螺线;有的时候:奈丽钻到椅子里,画出这样的一些人物,大口地吞咽很坚硬的、散发芳香的焙烧的茶;咀嚼着松软的牛奶蛋黄饼干;在愤怒中我冲向她,把她拽到一边,把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她自己缝制的——她是缝制女大师);精美的图示使她大吃一惊:我记得她站在夏天的草地上;我追赶她到山上去;她却似乎不情愿地走了;很快,当看到悬崖上的一朵小花后,她说:我们的房间里没有这样的小花。然后——她满脸通红,用肌肉发达的手抓住坚韧的树根,向上攀爬,忘记了五角星形;我——恐惧地把奈丽拉下来;她没有反抗。

是的。奈丽——有一只有力的手;她用线条在闪闪发光的铜版上雕刻出精美的图画,这让我觉得像是伦勃朗的铜版画;在她的雕刻行为中她的风格明确、鲜明;从我遇见她的那个时候开始,表面的生活清楚地显出:我作为作家的风格就已经确定了。

奈丽用清晰的线条略作修改。

她的身上——很少将刚毅的、英雄意志与女人应有的最温柔的柔弱结合;奈丽的外表也使我感到吃惊:过去的几年里她几个星期地坐在沙发上——一大缕鬈发耷拉着,略带狡猾傲慢的微笑,谛听莫斯科朋友们的“干草打场”,这些朋友没有闲工夫仔细看她。

而我们把在莫斯科闲聊的胡说八道称为“干草打场”,为此我们逃离到比利时。

莫斯科

奈丽如太阳闪闪发光;我三十年贪婪的追寻在由阿尔巴特、普列奇思坚卡大街分给我的斗室里实现;在那里分散居住着怪人们;还有——他们闲聊:多年;小鬼们爬进他们张开的大嘴里;因此他们患上了古怪的神经疾病,闲谈功绩和经验的秘密;还——服用:时而一份溴剂,时而一份伏特加;像他们一样,我生活其中,那时候奈丽还没有出现。

还有——布满灰尘的房间消失;许多国家飞向我们;各民族的人们迎接我们;落日的光辉照耀着我们,大海翻卷着浪花欢迎我们,鲜花簇拥着我们;还有——奈丽散发出热气;博物馆从我们面前走过;在西西里岛升起了由五彩缤纷、闪闪发光的马赛克小石块组成的宇宙世界;从蒙特利尔来的闪着蓝光的耶稣把袈裟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照射给我们;睁开眼睛,时常:半梦;太阳光折射在瓷砖的釉面上:“突尼斯!”还有“吁吁吁”——从那里传来此声音:包着白头巾的阿拉伯人赶着驴;我们快步消失在阿拉伯商业街区:粉红色的阿拉伯女人穿梭在一群风帽斗篷中间,披风发蓝,人头攒动:伊斯兰教的缠头巾;而且——欧洲女人的羽帽;黑人穿着条纹的宽裤子;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鞋子在行走时发出嚓嚓的摩擦声。

奈丽,俯身于我,她的一缕头发挠痒了我,她告诉我伊斯兰教精巧的风格;我们多年习惯哥特式;还有——这就是:已经建起来了:镶嵌花边的斯特拉斯堡教堂、科恩教堂、圣-斯特凡。与奈丽一起旅游——异常高兴。

啊——是埃及吗?

我们坐上小毛驴;绿色的空间;还有——浓重的香味使我们昏迷;在田野上——直角的水牛;阿拉伯国家农民的斑记;还有农村居民家发黑的墙壁;在其后面遇到:第四和第五王朝的陵墓;佩比金字塔;耸立着,尘沙侵蚀风化;它的背后——是小的金字塔;

某个时期安眠的提、斜拉佩乌母的陵;天气炎热得令人喘不过气,阳光强烈,太阳烘烤大地;天空一片火红:他——是宝蓝色的、鲜蓝色的;眼睛放射光芒;褐红色的光芒四射;沙尘变幻莫测;脚底下延长着一块块黑白影子。

在沙尘飞扬的开罗强迫自己坐下来看马斯伯乐的书籍,在西西里岛和巴勒斯坦植物群之间寻找联系——这是我妻子所关心的;知识使我们欣喜万分;从不远处传来颤抖的话语,传给我们一句话:

——“您等着我。”

我窥视抛向我的眼光:“你瞧:真理,奔波在每个国家,在大自然的悬崖峭壁上清晰地刻上硅质石记号;大自然——沉默;也能够读完它;我们应该冒着生命危险爬上火山口的顶峰,为了能够跳进火里,就像与世界火灾相联系的恩培多克勒跳入火山口;还有——像火山熔岩从火山口流出;石化,像悬崖……你想从这个功绩中得到真理吗?”就是这样的——奈丽的目光告诉我;我却——没有回应她的话。

我知道,我的奈丽不喜欢莫斯科;她整个做事的本事不适合沉重的日常生活;她不喜欢那些戴着白手套等待下人递给他们辣汁焖肉丁的商人……来自莫斯科的作家:优秀的;不喜欢她身上混合了屠格涅夫笔下姑娘带有英国式的妇女味道;人们认为她,就是愉快看到的拉斐尔前画派的一幅图画。我记得精神寻找的迸发,这些沿着各个国家、理念追赶;奈丽用异常紧张的微笑回应了我寻找的秘密;我带她离开;还随着我们生活时光的流逝,我面前展开了对整个道德追求的前景,在奈丽身上——激情迸发;我把在西方与奈丽奔波的头几年比作大量系统地阅读知识的年代;首先我看见了神的世界的富丽堂皇;我们住在莫斯科——在文化之外,一说到未来——结果就是酗酒;奈丽把我转向过去:我看到:他身上粗口的喷烟壶;于是——我抓住奈丽;她吻了我,说:

——“不要忘记。”

精神生活加深;瞬间,当我们站在狮身人面像面前,那时从金字塔看到:黄昏降落在利比亚沙漠之上——就是铭记未来;在圣神的棺材沉重的拱门下我们手握圣火;还有在圣神的悬崖旁,在此山上拉伯拉罕将以撒作为祭品(在欧麦尔清真寺),发出誓言:是牺牲之路。在圣神的棺材面前给我们加冠的人:不是神甫。

我们从远途旅行归来。那个主编通知校稿(有人应该得到了它);八个月之前,在十月那些日子里,当我被道德弄得疲倦郁闷之时,我从编辑部冲到户外,在编辑部谈论那篇文章;在那时一闪:意大利、非洲、巴勒斯坦;想了解我们生活过的世界;我——他们粗暴地打断话:

——“是,是……只是在这里……不要忘记对文章的注解……”

我回忆起奈丽的目光:

“留心,不要忘记……”

而我回应她的目光:

——“带上我吧,奈丽。”

我们脱口说出;照主编的说法,我突然变愚了(与奈丽约会毁了我)。

里昂注释标题1919年9月中旬—10月初,在里昂城(克里斯蒂安尼亚附近)安·别雷和安·屠格涅娃聆听了施泰纳的讲座“第五个福音书”。在这里他彻底决定将自己的命运与人智学联系起来。

这就是——巴塞尔;这就是——绿色的莱茵河;小屋、灌木丛、小山丘,稀稀落落的砖瓦屋顶,空中时隐时现出鲜亮的橙黄色;火车急驰,让我返回家里,回到可爱的多纳什;我与奈丽还有两昼夜待在一起的时间。

我记得:在火车站坐在令人压抑的候车室——等待到多纳什的火车;还——回忆起逝去的生活;还有——流逝的思想将我带到挪威;还有——在我的记忆中显现出:里昂、克里斯蒂安尼亚。

在那里,在挪威黄昏日落余晖下我们度过了重要的日子,在峡湾之上,朝着小阳台的门,两扇窗户——辽阔的水面映入明亮的房间;留下的印象就是,她——只是一艘小船,没有离弃我;我觉得:在两个捆绑的小船上用木板搭建的地板;把小桌子、椅子——抛到地板上;坐在椅子上(带腿的):从早到晚,时而陷入沉思,时而沉浸在杂乱无序的纸张草图中;推开两扇窗户和通往我们房间的玻璃门,碧海一天;似乎:我们的房间被敞开的墙灌进了空气,整个往后仰(我们来不及喊叫);还有——我们不知不觉地出现在明媚的空间里。

我惊讶挪威的落日,余晖照耀四周;宁静的安详装点着峡湾;还——轻飘飘地扩向远方;还有——一团花絮似的云朵悬挂在天空;浅黄色的带子雾气腾腾,降落在湿地上;还——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