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情理论
所谓调情淡季开始得平平常常。正如大家所知的,这个季节通常从6月中旬开始,一直持续到8月中旬,有时(非常少见)也会拖延至9月初的几天。
“淡季调情”的竞演场主要是夏园。
人们一般都走在两侧的小路上。只有第一次和第二次rendezvous才可以在主林荫道上。以后再来主林荫道就会被认为很不讲究。
“她”来赴rendez-vous的时候永远不该先到。如果一不小心先到了,就应该赶紧离开或者找个地方藏起来。
也不应该沿着道路径直走到约定的地点,让等待的那个人老远就能直接看到您的身影。在大多数情况下,这是非常不利的。谁能够百分之百对自己的步态负责?万一发生一点小意外,类似某个淘小子全速奔过来,脑袋磕到您的膝盖上,或者把球扔到您的帽子上呢?谁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呢?
就算这些问题都没有发生,一切顺利,您试着走上百八十步看看,是不是能一直步态优雅,一直保持轻盈、优美、谦逊,既有点风情万种的意思,又矜持、高雅、平易近人?
对于坐着的人来说,要做到这些就容易得多。
如果他是个男人,他可以读报,或者“神经质地一根接着一根吸雪茄”。
如果是女人,可以用伞柄若有所思地在沙地上画来画去,或者神情忧郁,恹恹地看着夕阳西下。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揪下来也是很不错的。
至于揪花瓣用的花,就在此地,花园附近就可以用很公道的价格买到,但可不能说是在这儿买的。要做出一副花的来源很神秘的样子。
总之,女士不能第一个到。除非她想演一出嫉妒大戏。那就不仅可以,而且必须先到了。
“我已经打算走了……”
“上帝啊!这是为什么?”
“我等了您快半个小时了。”
“可是您说的是三点钟,现在还差五分不到……”
“当然,您总是有理……”
“可是表……”
“这关表什么事……”
这是非常好的开场白,推荐大家在类似的情况下使用。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可以说:
“啊呀,对了……我想顺便问一句,那位女士是谁……”诸如此类。
效果非常不错。
还有一点特别重要:嫉妒大戏最好在塔夫里达宫的花园上演。绝对不要在夏园。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不为什么!这已经约定俗成了。既不是从我们开始,也不会由我们结束。
而且,还有一点,您在夏园试试看!肯定不会成功。
塔夫里达专门适合此戏。那里有忧伤的小径,幽静的池塘(“我所求不过平静!”),那里还能看到国家杜马(“……我还能有所期冀!……”)。
再也想不出比塔夫里达宫花园更合适的地方了。
只有一点不好:塔夫里达宫花园总是让人昏昏欲睡。要是上演激情大戏的话这个地方不太适合。对于那种凄凄楚楚的,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要是您能够完全不露痕迹地打个呵欠,您可以抬起盈满泪水、充满讶异的眼睛望着“他”或者“她”,目光中带着责备。
万一您无意间打呵欠太过明显,您可以简短而悲伤地微笑一下,说:“这是神经紧张。”
总的来说,建议调情者在暴露自己生活中的不雅形象时,都可使用“神经紧张”一词。这个词的美化作用立竿见影。
举个例子,您有严重的伤风,就像热炕上的猫一样一直打喷嚏。喷嚏不知为什么,一直被认为是一种极其严重的现象。甚至打喷嚏的人自己也总是窘迫地微笑着,仿佛想说:“瞧,我在笑,我明白,这很可笑,我并不奢求您能对我的行为表示尊重!”
喷嚏之于调情者是毁灭性的打击。但即便在此时,说一句“啊呀,这是神经紧张!”也能够及时挽救危局。
在某些调情的程度特别深的情况下,甚至牙龈肿痛也可以归入神经性疾病之列。您的说辞会被相信的。认真负责的调情者一定会相信的。
可以两种形式结束“淡季调情”。无论是在夏园,还是在塔夫里达都适用。在夏园更加简单,也更加优雅。在塔夫里达更乏味,也更冗长,但却更有效。可以哭上一哭,也可以“抬起盈满泪水的眼睛”……
在夏园里告别推荐在骨灰瓮附近,只要一转身,即可最后一次将忧郁的目光投向珍爱神秘的林荫道。效果出奇地好。骨灰瓮,死亡,永恒,濒死的爱情,以及您半转的身姿,帽子的剪影……此刻此景将长记于心。然后您要迅速转身走向出口,让自己淹没在人流中。
上帝保佑,您可千万不要跟车夫砍价。你要记住,有人在注视着您的背影。最好是垂着头,步行走过链桥(啊,它也同样抛弃了自己的那些锁链!……)。您向前走,不要回头,一直走到潘捷列依莫诺夫教堂。到了那里您就可以买一块巧克力,咬上一小口。
我认为还有必要告知那些调情的先生们,现在每次见面的时候不再流行说:
“啊,是您呀?”
现在大家都明白,既然是约了见面,那人家在指定的时间来到指定的地点,就没有什么可惊讶的了。
除此之外,如果在调情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您不期遇到了某个老朋友,完全没必要感叹说:
“啊!今天就是不期而遇的日子啊。我也是刚刚遇到……(调情对象的名字),现在又遇到了您!”
曾几何时,这话还被认为是圆滑巧妙。现在却完全不合时宜了。
又过时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