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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情

“把我的餐具拿到这里来!”

“请,请!”普拉东诺夫邀请他,“我很高兴。”

医学院学生坐了下来,要了伏特加和鲱鱼。

“糟——糟透了的河!”他开始了谈话,“伏尔加,伏尔加,春天里雨水充足,你不能如此淹没田地……”

不能这样。俄罗斯知识分子总是要教些什么东西。

伏尔加,你瞧,不会这样淹没。它更好地懂得该怎样泛滥。

“对不起,”普拉东诺夫插了一句,“您好像害怕着什么。而事实上,我没有记得很清楚。”

“是,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大学生善意地同意了,“那您看见了我们的傻瓜了吗?”

“哪个傻瓜?”

“船长的妻子,和船长坐在一起呢。她故意不朝这边看。她很讨厌我的‘小餐馆式庸俗本性’。”

“什么?”普拉东诺夫感到惊讶,“这个女孩子?她才不超过十五岁啊。”

“不,稍微大些。十七岁。怎么了?那她好吗?我对她说:‘要知道嫁给胡獾都是一样的。牧师怎么会同意给你举行结婚仪式的呢?’哈哈!拿着小虫子的胡獾!您怎么认为?她就感到受侮辱了!那个傻瓜!”

傍晚很安静,呈现一片粉红色。彩色的灯笼在浮标上魔幻般燃烧,轮船在它们中间梦呓般滑过。乘客早早地去旅客休息室安置下来了,只有下层甲板上还很闹腾,挤满了锯工们——木工们,还有鞑靼人发出的蚊子般嗡嗡的牢骚声。

白色轻盈的披肩风一般从鼻尖飘过,它吸引了普拉东诺夫。

船长妻子小小的身影在船上舒适地坐下,没有移动。

“您憧憬着什么吗?”普拉东诺夫问。她哆嗦一下,惊恐地转过身。

“哎!我以为,又是这个……”

“您以为,是这个医学院学生?是吗?确实,他是比较庸俗的人。”

随后她那长着一双大眼睛的温柔的、瘦弱的小脸转向他,眼睛的颜色已经很难分辨清楚。

普拉东诺夫用严肃的语调说着话,令人信服。他非常严厉地谴责了大学生的轻佻小曲,甚至表达了惊讶——当命运给了他充分的可能性做神圣的事情,帮助受苦受难的人们时,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庸俗的事。

小小的船长妻子整个身子转向他,就像花儿转向了太阳,甚至小嘴巴也张开了。

月亮升起来了,完全新生的,还未明亮照耀的月亮,但它挂在空中就像是装饰品。小河轻声哗啦作响,山上河岸的森林暗了下来,周遭一片安静。

普拉东诺夫不想离开这儿去令人窒息的客舱里,为了将这一迷人的、在夜间愈发苍白的“小脸蛋”留在自己身边,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着最崇高的话题,有时甚至自己都感到羞愧。

“这可是天大的谎言!”

霞光已经呈现粉红色时,倦意袭来,他心里充满了感动,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正是这一致命的七月二十三日,薇拉·彼得罗夫娜应该坐一晚上的船——总共也就几个小时。

因为这一约会是春天时就已经定好的,他已经收到了一打信件和电报。需要协调好他去萨拉托夫出差及她去庄园拜访熟人的时间。想象一下这美妙的充满诗意的约会,关于它任何时候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薇拉·彼得罗夫娜的丈夫忙于酿酒工厂的建造,没法去送她。一切都如此顺利。

即将到来的约会并没有使普拉东诺夫激动。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薇拉·彼得罗夫娜,对于调情来说这一时间太长久,以至于他已经失去兴趣了。但会见仍然是令人愉快的,就像娱乐,就像在萨拉托夫等待着他的那些复杂的彼得堡业务与不愉快的事务会见之间的休息。

为了缩短时间,他在早饭之后迅速躺下睡觉,一直睡到五点。他仔细地梳了梳头发,将古龙水擦在身上,以防万一将自己的客舱整理好,随后走到甲板上打听那个码头是不是快到了。他想起了船长妻子,四处看了看,但是没有找到她。不过如今找她也没必要。

小码头边停着一辆四轮马车,几位先生和一位身穿白色裙子的夫人正在忙碌着。

普拉东诺夫决定,以防万一还是躲藏起来更明智一些。或许,她的丈夫会来送他。

当码头已经从眼睛里消失时,他绕到管道后边走了出去。

“阿尔卡季·尼古拉耶维奇!”

“亲爱的!”

薇拉·彼得罗夫娜满脸通红,头发黏附在额上:“我受了十八俄里这样的炎热!”握着他的手,她因为激动而呼吸吃力。

“太疯狂了……太疯狂了……”他重复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背后熟悉的声音令人厌恶地喊了起来,充满喜悦:

“姑母!这真是惊喜啊!您这是要去哪里?”医学院大学生大声喊道。